眾人嘩然,先生精心剝好的成果……被糟蹋了。
許是驚動了屋裏的人,白川轉過臉來看了他們一眼,冰冷似水,緩緩抬起袖子,那門就像被風吹了似的,一下子關上。
門外,眾弟子紛紛垂頭喪氣,繼續議論著先生什麼時候給他們恢複上課。
屋裏,白川看著對麵的女孩子將橘子慢慢咽下,眉頭不展。
他已經快有七八天的時間沒有給學生們上課了,不是他懶,是他真的沒有這份心思。
白川將手裏的橘子皮一點點揉碎,弄得滿手汁液,他問的很輕,像是對著一朵隨時都會飄走的雲:“真的要走?”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魅惑,大概是想用百試不爽的美男計留住這個小姑娘。
“是。”
白川又無語了,這個孩子心性太過堅硬,他自知根本不可能說動她,剛才的一問無非是想讓自己死心而已。
“先生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所以請準許嫣兒出去闖蕩幾年再回來服侍先生。”
他嘿嘿一笑,服侍?這些年,還不知道是誰在服侍誰了。她的小小謊言又豈能瞞著他,他不過是一挑眉的功夫,心裏就打了七八個主意,那事對她來說,隻怕終身都不會放下。
去一去,撞撞牆,也好。
“不如這樣吧嫣兒,我們以五年為期,五年之後,不管你的闖蕩有沒有結束,都要回到杏林山來,你答應麼?”
被喚作嫣兒的女孩兒聞言,真的嫣然一笑,竟勝屋外杏花許多。
“知道了,先生。”她也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白川歎了口氣,將橘皮全部丟到地上,拍了拍手,“隻怕融嫣這個名字也叫不得了,不如……”
融嫣想了想,又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隻望著屋外的若溪,若有所思。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以後便跟隨先生的姓氏了吧。”
她竟然用了他的姓氏,白川被她一句話卡住,哭笑不得。還是有點不放心的拿出幾樣東西來,一一交給她。
“這些隨身帶著,都用得上。”
融嫣打開來看,是些易容時必須的藥膏,金瘡藥,還有些自己自小服食的毒藥丸子。
她燦然一笑,謝過他,仔細收好。看白川還是不放心的樣子,隻好出聲安慰,“先生且放寬心,我自小被毒物養大,尋常的人根本近不得我身,要是有人敢找麻煩,我就直接一把毒粉藥死他。”
還是這麼的霸氣天成。
白川忽然就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年少時自己最仰慕的那個君王,一樣的卓然不群,我行我素。
他笑得眉眼彎彎,“嫣兒的使毒功夫,天下無出其右,隻是江湖凶險,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遇到了麻煩不妨用飛鴿傳信,不要什麼都一己承擔。”
他是預見了什麼?還是僅僅隻是一句叮囑,融嫣望著他英俊的臉孔發了會兒呆,心裏說不出是酸是甜,隻默默的掏出手帕塞到他手上,替他仔細擦去橘肉殘留的汁液。
“弟子不在,先生還要多保重。五年之後,融嫣自會回來。”她擦幹淨,將帕子一丟,對他行了個禮,拎起早就收拾停當的包裹,轉身離去。
連一個點頭的時間都不給他,白川愣在原處,手上還殘留著她帕子的餘香。而人已翩然遠去……
一瞬間,他預感到自己失去了最寶貴的一樣珍寶。
“先生,小師妹去哪裏了?”有大膽的弟子上前詢問。
他展眉一笑,將她拋棄的帕子彎腰撿起,仔細彈去灰塵,放進袖子裏,目光鎖在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她?她自有她的事要做。若不做好,隻怕她此生都要背負在一個枷鎖裏。”他收回視線,掃了一圈可愛的弟子,幽幽一歎。
“她比你們,活得累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