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冷徹月心——北冥君(2 / 2)

所以,隻是記得而已。

猛地驚醒,融嫣摸了下自己的臉頰,還是那般的冰涼,就如同這窗外的皎潔月光。

若是那一晚,月光如同今晚般明亮,或許就能記得父皇的臉和他的笑容?

融嫣不知道,隻是兀自地坐了起來,看著窗外的冰冷月光,陷入了沉思。

沒有燭火,而那方銅鏡裏,隻有斑駁的黑影,而月光冰涼,照映著蕭索黑影,帶來的是無盡的孤寂。

在她的窗前,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壺酒,還有一個做工精美的酒杯。

在遙遠的記憶裏,父皇也是很喜歡飲酒的,每每花前月下,或是繁星萬裏,那個有著深邃眼眸的冥君,總是喜歡坐在宮殿的房簷上,一個人看著明月酣暢獨飲,似乎那是極為快樂的光景。

每當此時,冥君總忘不了對身邊的融嫣說:“有人對我說過,這酒,好壞之分隻有第二天起床時候頭痛不痛,而真正好喝不好喝,卻有關這景色,他跟我說過,他有個徒弟,喝起酒來像血的味道,那你喝起來又會像什麼?”

融嫣看著冥君,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隻是看著他那極為享受的表情,總認為這是一種特別好的東西。

冥君那時也總會說:“記得別跟你娘親說我又喝酒了,她會不高興的。”

那時候的融嫣隻是很乖巧地點頭。

此時此刻,看著那明亮的月,融嫣倒了一杯酒,隨著冰涼的酒進入咽喉,仿佛有一團火從心底燒了起來,辣的難受。

可融嫣總覺得,這種虛假的火熱,就如同鏡中的花,水中的月,那麼的不真實。

火燒過後,當一切虛偽的偽裝被拆穿,隻能剩下比月光更加冰冷的感覺,那種感覺,冷得刺骨。

放下了酒杯,融嫣眉眼一挑,看著站在自己的窗口處,大師兄白起正站在那裏,與自己一樣,看著那冰冷的月光。

“師妹,你覺得這酒味道如何?這是師父讓我給你帶過來的。”白起不緊不慢地說道,如同往日一般。

“冰冷,不好喝,莫不是師兄也嗜酒?”融嫣問道。

“沒有,我也覺得不好喝,喝起來像血的味道。”白起很老實地說道。

說罷,白起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放在融嫣的窗前,便轉身離開了。

那是一個已經剝好了的黃柑。

看著那黃柑,融嫣,沉默了許久,剝下一片,放進了嘴裏。

黃柑甜美,反常地出現在初春的時候,可融嫣毫不在意,隻是從那黃柑的甜美中,嚐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那個銀發黑袍的男人,溫柔地輕撫著自己的長發,開心地說道:“那邊的柑橘熟透了,嫣兒你嚐嚐?”

說罷,冥君便動手剝了起來,動作優雅,不緊不慢,而這一切落在融嫣的眼裏,都是幸福的顏色。

那時候,那個男人給她將了一個南橘北枳的故事,也還記得冥君的身邊,那個雍榮華貴的女人,坐在一邊,不為人知也貪婪的吃著那剛熟透沒多久的柑橘。

不多時,融嫣便將那一個黃柑吃完,看著窗外的景色,隨著回憶,那種冷寂的感覺,卻充實了她的心。

寂寞久了,隨著它的擴散,反倒顯得充實了?

又或者說,寂寞本就是情緒的一種,也能充實寂寞?

吃完黃柑的融嫣,隻是坐在窗簷上,側過半邊的臉,看著晶瑩剔透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大,也出奇的亮。

而光輝隻有一半,照亮了半邊,留下一半的黑影,那月華的銀輝就便如同鏡子裏的光,隻是反射著更耀眼的光。

並非玉盤,月亮上反而有那種坑窪的斑駁痕跡,很殘酷的把所有幻想都幻滅,如同那些融嫣心中那些升騰的夢,終究會被現實打碎的一點不剩。

那何謂夢想,又有何用?終究現實是那麼殘酷與冰冷。

至少如今,融嫣是一個人坐在窗簷上,看著冰冷月光。

回憶是紙,而夢境是筆,在上麵描述的,不過是海市蜃樓的幻影。

“嫣兒,若有來世,我也替你們剝黃柑。”融嫣的耳畔,仿佛又想起熟悉的話語,親切親近的口吻。

垂下頭,任由青絲遮擋住了雙眸,伸出手,融嫣用手掌遮住了臉,月光拉長了那窗簷後的黑影,籠罩了整個小屋。

“孤獨。”低著頭的少女,自言自語地說道。

正如同飄來的雲遮擋了原本浩瀚的繁星,滿身傷痕殘破的月,不算寂寞,隻是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