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較量(1)(3 / 3)

所以為了避免悲劇重演,他一上台就打壓文官集團和外戚勢力。

打壓對手最基本的辦法,就是把他架空。劉秀雖設了三公位置,但實際上並不讓他們管事,管事的人都移到了宮廷尚書署。

劉秀的設想似乎不錯,可現實卻很殘酷。他根本就沒想到,貌似美麗的政治理想,非但沒有還原西漢初期的政治模式,反而將漢朝政治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劉秀不知道的是,要實現他偉大的皇權夢想,要有一個大前提:皇帝繼承人,必須是想幹事並能幹事的人。一旦有想幹事卻幹不了事,或者是不想幹事的家夥當上皇帝,皇權就危險了。

事實果真如此,權力二代劉莊走後,劉氏第三代皇帝劉炟就有些撐不住了。

東漢外戚的力量,在他任期裏迅速發展,完成了政治資產的原始積累,再次登上了曆史舞台。從此,皇權從一家獨大,變成了兩家火拚。

當初,劉秀隻看到文官集團的可怕,卻沒想到當皇權處於最危險的境地之時,文官卻是皇權的救命人。

整個西漢史,即可證明這一點。呂氏企圖霸政,是文官陳平等人出力擺平的;劉詢當皇帝時,是文官魏相當幕後推手,幹掉霍氏外戚,搶回皇權的。

權力是社會關係的產物,不是孤立產生的。皇權有上升期,有沒落期。無論是何種時期,兩隻手總不會比四隻手幹活好。劉秀的失策之處,就是把權力代理商一腳踢掉,從此放棄了替皇權保駕護航之人的支持。也正如此,文官們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鄧氏外戚扶持嬰兒皇帝,卻束手無策。

文官身處體製之內,卻遠離政治權力,這就是東漢政治悲劇的成因之一。

從東漢立國起,太傅鄧禹就主動做著乖孩子,後來他的同宗鄧彪也做了太傅,也是個乖孩子。到了眼前的太傅張禹,也是乖得不得了。

但有一個人例外,這就是大司空周章。

如果說,袁安和任隗等人曾經是東漢文官的代言人,那麼周章將是後起之秀。當年,外戚竇憲很囂張的時候,周章跟隨太守工作。太守說要去拜訪竇憲,周章卻把他攔住了,並且叫道:“別去了,竇氏撐不了多少年了。”

在周章的阻撓之下,太守沒有見到竇憲,正因為如此,才保住了一命。劉肇除掉竇憲後,將竇氏政黨一網打盡,沒跟竇憲攀上關係的都平安沒事。

竇憲那麼牛的時候,周章都不乖。現在,他當上了大司空,就更不乖了。為了表現他的膽力,周章秘密糾集一幫文官,準備單挑鄧氏外戚。

他認為,如果事情成功,東漢政治結構將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在鄧太後一手遮天的漢朝,人人都說鄧太後好,但周章卻說她是個大奸人。

當初鄧太後扶持劉隆登基時,說劉肇長子劉勝患痼疾,當不了皇帝。事實上,當鄧太後封劉勝為平原王時,周章卻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

平原王劉勝好得很,哪裏是鄧太後所說的得了不治之症。可劉隆駕崩後,鄧太後沒有扶持劉勝,竟然把劉祜推上了皇帝的寶座,自己臨朝聽政。擺明了就是玩弄陰謀。

有陰謀,就有反陰謀。

然而當周章即將行動時,他發現根本不是單挑。如果真刀實槍幹起來,那是一比二的火拚。

因為在鄧太後的背後,還站著一個邪門的派別,這就是長期潛伏在皇宮裏的宦官。掌門人有兩個,分別是大長秋鄭眾和中常侍蔡倫。

士大夫們已多年沒在政治舞台嶄露頭角了。麵對著兩個強大的門派,周章會是他們的對手嗎?

說真的,周章沒有多大的把握。盡管如此,也別無退路。隻有前進,再前進,文官集團才有可能殺出血路。如果就此聽話,永遠都是坐在台下看戲,替人鼓掌的角色。要告別這個不堪的過去,就要奮起抗爭,別無選擇。

誰說小人物不能成大事?

一想到這,周章渾身熱血沸騰,止不住地亢奮了。

周章的行動計劃如下:首先,關閉宮門,誅殺鄧騭兄弟,以及鄭眾和蔡倫;其次,威脅尚書下詔,罷黜鄧太後,準備把她關到南宮;最後,把傀儡皇帝劉祜趕下台,扶持劉勝登基。

傀儡也是人,如果把劉祜這一派算進來,周章就不是一對二,而是一對三了。

周章要贏得這場史無前例的奪權政變,實在很懸。

或許周章會認為,他是站在道義的立場上做事的,老天不可能瞎了眼,不讓他成功。但可惜的是,老天雖然長眼的,但它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睜著眼的,偶爾也有打瞌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