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舟寒雪識暖意 紫豹白衫寄深情(3 / 3)

男子點頭道:“挺聰明的嘛!”

沈情接著道:“白衣?”

男子搖了搖頭。

沈情:“白絨?白襖?白袍?”

男子隻是搖頭一一否定:“不是,不是,不是。”

沈情苦惱道:“啊~?那難道叫白破爛?”

原來沈情衣服之前被白狗咬得破破爛爛,這才有此一說,男子哈哈一笑,一邊解開外袍去裹沈情嬌小的身體,一邊說:“真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啊!算了,不逗你了,我叫白衫!”

“白山?”沈情任由自己被長袍包住道:“白山哥哥的家是在長白山嗎?”

叫白衫的男子一手繼續給她按摩,一手戳了一下沈情的小腦袋道:“不是青山的山,是衣衫的衫,記.....”

“啊呀疼!”沈情忽然的痛呼使得白衫硬生生地把“住了嗎”字咽了回去。

原來,白衫在給沈情揉完右臂後,又去輕捏她右腿以便她盡快地活絡筋血,誰知碰到了沈情之前膝蓋處的傷口,沈情吃不住痛,便叫出聲來。

白衫仔細查看了沈情的傷口後,探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此物一出,芬芳溢鼻,沈情向其看去,竟是一朵被壓扁的小花,在月輝下,五個花瓣呈現五種顏色----青、橙、藍、紅、黃,花莖粗糙,呈暗褐色,有橫向凸起的凸孔及根痕,莖上長著三片披針形的綠葉,邊緣具白色骨質細齒,背麵沿葉脈生著短柔細毛。

沈情好奇地問:“白衫哥哥,你的懷裏怎麽長著一朵五色花啊?”

白衫道:“傻丫頭,這是我釆來的,它就是我這次來九溪山唯一的目的,叫做五色赤芍花,據說此花極其罕見,隻生長於長年冰雪覆蓋的高山,而且還需要好多苛刻的條件才能孕育出這麼一株,我足足尋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呢。醫書記載,它的葉子用於外傷,花莖可熬藥,有擴張血管、降壓鎮痛、清熱解痙、祛濕驅寒的功效,五色花瓣也是各有用途。還好你這小妮子在我采完它之後才出現!”

語罷,白衫扯下一片葉子放入口中,隻覺口中澀苦非常,心中暗讚:“果然是苦口良藥。”他忍耐著吧葉片嚼得細碎後,將碎葉吐入左手掌心,右手欲將碎葉塗在沈情傷口處。沈情微微張了張嘴似要阻止又強行忍住。

原來,沈情自小有潔癖,從不和他人共用碗筷杯盆等,更別說將帶有他人唾液的草葉擦在自己腿上了,不過她轉念一想:“白衫大哥為了我,甚至用掉了千辛萬苦尋來的赤芍葉,我又怎能回絕他呢!”

碎葉觸到傷口,沈情隻覺一陣清涼辛麻,頓時感覺不是那麼疼了,剛才還有些許的排斥瞬間化為了享受。忽然,沈情好像想起了些什麼,問道:“對了,白衫哥哥,剛才你為什麼突然大笑,還說著什麼‘大難不死’?”

白衫從覆在沈情身上的長袍撕下一條,邊纏繞包紮邊道:“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在半山腰的位置,如若不是這個山腰突出這麼一裏多長距離的平地和這塊巨石的阻擋,我們早就墜崖身亡咯!”

沈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白衫又道:“我死了倒無所謂,若害得袂兒因此丟了性命,那我在黃泉之下也絕不會安息的!”說完“噗通”地一下跪在地上,向巨石拜了三拜高聲道:“多謝石兄救命之恩!”沈情見他如此,慌忙學著他的樣子趴在雪地上,不過右腿膝蓋有傷,隻好用兩隻手和左膝支地,右腿懸空,學著白衫的語氣:“多謝石兄救命之恩!”白衫又好氣又好笑,慌忙起身把她抱起斥道:“你這妮子,受了傷還亂動!”沈情聽到嗬斥,知道大哥哥在關心她,心中美滋滋的。白衫把沈情放好,隨即從靴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走到巨石前,想了一會,刻了起來。

沈情問道:“白衫大哥,袂兒是誰啊?為什麼會害她?她一定對你很重要吧!”白衫毫不猶豫答道:“很重要,比我的命還重要!她是我妹妹,前些日子得了一種怪病,我求訪了很多醫生,都說無藥可醫,我幾乎絕望了,後來父親帶我去了一個叫做‘死人島’的地方,那裏的婆婆以讓父親留下為條件給了我們一張藥方,其中記著藥材的名字、去哪裏找和製藥方法,婆婆說除非我醫好了妹妹,否則父親永遠也離不開那個地方,五色赤芍花的黃色花瓣便是其中之一!”說完字也刻好了一個,沈情低頭含淚道:“白衫哥哥,都是我不好,差點害了你和你的親人!”白衫忙安慰道:“一切都是天意,你也不用太自責,再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沈情嗯了一聲,卻仍是垂首不語。

白衫繼續刻字,見沈情仍是悶悶不樂,便打岔道:“沈家妹子,看我刻得是不是很醜!”沈情聞言抬頭看去,隻見巨石上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惜命”,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本想安慰一下,卻連一句“還好”也說不出口,白衫知道自己字不好,也不在意,他又告訴沈情自己從小被父親放縱,整天拉幫結夥地到處跑,從不在家好好讀書,甚至連武功都懶得練,別人聞雞起舞,他卻“聞雞睡覺”雲雲。沈情被他幾句話逗得捧腹大笑,心情豁然開朗,白衫見逗笑了沈情,便接著刻最後一個字“石”,剛刻完一橫一撇,忽然傳來幾聲嗚咽的獸鳴,沈情驚道:“白衫哥哥,什麼聲音?”

白衫停下刻字,緊握住匕首,向沈情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側耳傾聽!

“嗷嗚~~”

兩人凝目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遠望而去,隻見有一個小白點迅速朝山下移動,白點由針孔大小逐漸的放大,在月色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沈情忽然捂住嘴巴驚呼:“大白犬!”又朝著白衫心有餘悸道:“白衫哥哥,我識得它,就是因為它要吃我,才害我如此狼狽的,真是可惡!”沈情心中本就氣憤,此時見到害自己陷入困境的白犬,忍不住喃喃罵了起來“小氣狗、壞狗、惡狗...”她暗想自己“擾人清夢”確屬不該,可那條白狗如此得理不饒人,未免也有些太過分了吧!

白衫聽得沈情的話,又細看一番,頓時嚇了一跳,那哪裏是一隻犬,分明是一隻捷豹,他暗歎一劫未過一劫又起,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如何逃得性命。他凝眉思索,忽然想到自己爬山所用的細繩,可繩子那麼細,雖說自己枯瘦但繩子也決計不能長久承得兩人之重,況且捷豹十分聰明,萬一到時候啃斷繩子,兩人必定命喪深崖,所以必須要一個人去引開捷豹,而那個人,肯定就是自己了,一則沈情腿上有傷,二則自己對這個初識的可愛小妹妹喜歡得緊,自然拚盡一切地護她周全,可是單憑自己三腳貓的功夫,與捷豹相搏與尋死無異。

時間緊迫,形勢危急,因三麵環崖,白衫一聲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於是下定決心赴死“死就死吧,活得一個算一個!”趕忙從腰間取下繩子,一端牢牢拴在巨石上,另一端則係在沈情腰間,把她抱到崖邊,雙手按在她肩膀上盯著她眼睛鄭重快速地說:“情兒妹子,答應哥哥,如若此次你能逃得性命,一定要盡力幫哥哥尋找這藥方上的藥材,按它上麵的方法製出藥丸,到睦州青溪縣萬年鄉碣村救我妹妹!記住,是睦州青溪縣萬年鄉碣村!”說著拿出藥方和五色赤芍花,塞入沈情腰兜,然後拽著繩子正要將她放下崖去,沈情見白衫像交代後事一般,急忙伸手抓住白衫抓繩的手道:“白衫哥哥,你呢?你怎麼辦呀?”白衫嘴角一揚,看向遠方道:“我?哈哈,放心,白大哥雖然武功不高,輕功卻十分了得,那畜生還追不上我,待我甩開了它,再來救你哈!”沈情將信將疑不肯鬆手,白衫拍拍她瑩潤的小手道:“乖,聽話,哥哥不會騙你的!”沈情頓時眼眶一紅,鬆開了手哽咽道:“白衫哥哥,情兒相信你!”然後便任由白衫把她放下。

聰明如她,沈情怎會不知道白衫是在騙她,一個“聞雞睡覺”的人輕功會好?輕功好的話怎麼會閃避不開自己,輕功好的話怎會隨身攜帶登山繩。之所以鬆開手是因為沈情知道,自己腿上有傷,在上麵隻會成為他的累贅,與其這樣,倒不如讓他免了後顧之憂,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即使沈情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但她就是堅信著這個善良的大哥哥不會那麼容易死去。沈情懸在半空,驟然聽到上麵的吼聲大作,便知白犬已至,聽了一會,吼聲絲毫沒有減弱,更加印證了自己對白衫根本不會輕功的猜想。她想到自己和白衫哥哥不過初次相遇,他便如此豁出性命相救,又想起剛才他那視死如歸的笑容和被他關心的一幕幕,頓時一陣鼻酸,淚水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滑下,可此時她懸在崖下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白衫哥哥不要死。

這下沈情倒想錯了,白衫因為瘦弱而且喜歡爬樹,所以他的輕功在同齡人中,確實算做不錯,不過,這點輕功和捷豹的速度比起來,倒有些小巫見大巫了。卻說白衫根本不知沈情心中所想,將她吊下後,轉身就見到捷豹到了眼前,離得近了,才看清楚它的模樣,隻見它身長五尺,尾占三尺,渾身雪白,毛發蓬鬆又長又密,一對梅花三角眼在夜裏射出冰寒的幽光,它前爪很長,爪的尖部呈深紫色,竟是隻捷豹王----紫毒雪豹,白衫不禁苦笑,也不知道這小妮子哪裏招惹上了這麼厲害的角色,更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脫的。雪豹慢慢地靠近,忽然怒吼一聲向他撲來,白衫手持匕首,向雪豹刺去,誰知雪豹一閃,躲了過去,利爪淩空抓向白衫眼睛,白衫大驚,立馬劃地急退,一次交鋒,高下立見,一人一豹擦然而過,本來白衫還在愁被逼到死角無法引開他,此下機會來了,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白衫早在心裏打算好了,既然要死,就死的有價值點,盡量地把它引得遠一點,這樣沈情就能多活一刻,多一刻便多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現在他已經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沈情身上,隻要沈情能活下去,袂兒就有希望得救,想到袂兒,眼前多了一道倩影,眼底湧出無限溫柔,隻恨自己沒生一雙翅膀,不顧一切地向前狂奔,跑了一會,感覺身後沒什麼動靜,便邊繼續跑邊回首查看情況,這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腳步立馬慢了下來,最後停住,隻見紫毒雪豹在繞著巨石轉圈,敢情他這麼玩命地跑,人家壓根就沒追他的打算。看它的樣子,似乎目標並不是他,白衫頓時有種被鄙視的感覺,又往回跑去,不然一旦雪豹咬斷繩子,後果不堪設想。他跑到雪豹麵前怒吼:“嘿,畜生,老子情願讓你吃你還不願意了,追都懶得追,奶奶的,嫌我臭是吧!好,那老子讓你嚐嚐鮮!”

說著用匕首在自己臂上用力劃了一刀,鮮血狂湧而出,雪豹嗜血,聞到血香,登時發狂似的暴吼一聲,向白衫撲去,白衫眼見就要葬於豹口,電光火石間心想:“萬一它吃完了我還沒填飽肚子,那情兒妹妹豈不仍是十分危險?”當下施展輕功避開雪豹,劃到崖邊,向雪豹甩了甩臂上的血,引誘道:“來啊!哇!好香啊!”那雪豹立馬又撲了過來,紫毒爪下拍,白衫胸前多了一道血痕,斷了一根手指,白衫早已置生死於度外了,就勢抓住豹腿,向後一縱,拉著雪豹掉下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