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藥王府漁仙雪恥 翠竹林佳人待醫(2 / 3)

沈無骨拉著沈情靠在門牆的左側慢慢地推開門,“嗖嗖嗖”幾隻利箭呼嘯著射出,釘在門對麵遠處的大樹上,箭尾沒進一半,沈情暗自吃驚箭勢之大,又疑惑箭已射出,為何外公紋絲不動,正想著,又是幾隻利箭,“噗噗噗”打在之前幾支箭的箭尾,所有箭穿樹而過,釘在樹後的圍牆上。沈情捂著嘴想:“這主人好深的心機,設下如此機關,先射出幾支箭,即便不中,來者也必會放鬆警惕而進屋,此時的第二輪箭射出,必能使之不死即傷!”沈無骨又從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往屋內用力一擲,隻見門口及其他幾個地方地板猛地下陷,出現深不見底的黑洞,這要是人踩上去,必會墜個粉身碎骨!

沈無骨讓沈情在屋外候著,獨自進去,沈情在門口隻聽得各種機括齒輪之聲,片刻,沈無骨從中出來,竟顯得有些狼狽,不過卻難掩臉上的欣喜,拉著沈情就跑,來到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好生梳洗一番,又來到吳宅門口。這次沈無骨倒是先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俊秀男子,看上去和白衫差不多的年紀,那人溫雅問道:“請問兩位何事?”

“我找江南藥王吳幺亦,我是他的朋友!”沈無骨道。

“前輩,真是抱歉,家父遠遊還未歸來,前輩可留書與小生,待家父回來,小生必為前輩轉達”那人斯斯文文道。

“麻煩侄兒通報一下,就說閉目漁仙攜五色赤芍花拜訪!”沈無骨豈能不知那是不願見客的推脫之語,他知吳幺亦酷愛收藏各種珍稀藥草,故而搬出五色赤芍花相激。果然不出所料,那藥王之子聽到五色赤芍花之名,登時眼睛一亮,看來這父子倆一個愛好,他喜道:“請前輩稍候片刻,我再去確認一下!”說完急匆匆地去了。

男子離去後,沈情“噗嗤”一聲笑了,顯然忍了許久,沈無骨難得見到外孫女笑容,問道:“情兒笑什麼呀?”沈情笑道:“外公,這家主人怎生如此奇怪,稱為“江南藥王”,卻又“無藥可醫”呢?哈哈!”原來沈情把“吳幺亦”聽成了“無藥醫”,故而忍俊不禁。沈無骨也笑著開玩笑道:“那是因為啊,隻要是他收藏的藥草,別人無論說什麽他也不會給,若有人想讓他給醫治,必須自備藥草上門,而且還得另外拿出他看得上的草藥當做費用才行,否則啊,就算你有家財萬貫、金銀千擔他也懶得看你一眼!”

原來,吳幺亦的祖輩因曾治好了禦醫也束手無策的宋太祖趙匡胤的舊疾,便被封“世襲藥王”,世代居住於禦賜宅邸,潛心研習醫術,除曆代皇帝外,任何人都不能胡亂侵擾,況且,江湖醫者人脈極廣,所以許多王公貴族在這裏也時常會碰一鼻子灰而無可奈何。而當年,沈無骨未成名時,曾來這裏為一朋友尋藥,結果因拿不出吳幺亦看得上的草藥而被逐了出來,後因年少氣盛,不甘心就此離去,偷入百草閣,結果重傷而逃。今日他硬闖百草閣偷得藥材,一雪當年之恥,心下自是大為暢快。

不一會兒,一位古稀老者滿麵笑容迎出,那老者身形矮小,目露精光,一撮山羊胡隨著笑容起落,明顯此人便是藥王吳幺亦,吳幺亦道:“哎呀,不知沈兄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望恕罪啊!”沈無骨已是花甲之年,吳幺亦長他十幾歲,卻稱之沈兄,可見其對五色赤芍花有多麽重視了。當年沈無骨成名之後,吳幺亦才知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他還不知此人當年被他驅逐過。

沈無骨道:“哪裏哪裏!深夜冒昧造訪,還請吳兄莫要見怪!”

“沈兄說笑了,這是犬子吳冰芷,方才不識泰山尊容,言語上若有不當之處,老夫替犬子給沈兄賠罪了”說完作了一揖,沈無骨趕忙還禮。

兩隻老狐狸又是一番客套,吳幺亦方將二人請到客廳,吩咐下人斟茶,這才說道重點:“沈兄,聽說你帶來一株五色赤芍花?”

“正是,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小弟前來,實有一事相求”

“救死扶傷,醫者之務,沈兄請講!”

沈情偷眼瞧吳幺亦,隻見他說此話時,臉不紅氣不喘,暗罵這人好不要臉。沈無骨拿出地湧金蓮、鹿銜草、五色赤芍花道:“我欠一位少俠人情,答應救他妹妹,卻不通醫道,故前來煩擾,這是藥方,請吳兄過目。”

吳幺亦目光熾熱地盯著五色赤芍花,正待接過,一下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在吳幺亦耳邊低語了一會,吳幺亦拍案而起,怒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我吳府盜藥!快去查看失了哪幾種藥材!”沈無骨左手托起茶杯,右手揭起茶蓋,抿了一口道:“不用去了,失了兩樣,地湧金蓮、鹿銜草!”

吳幺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怒道:“沒想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閉目漁仙竟是雞鳴狗盜之輩,來人!”別看他之前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那完全是看在五色赤芍花的麵子上,此下得知沈無骨來者不善,盜其心肝,登時翻臉。他一聲令下,院裏步聲大作,眨眼間彙聚了上百號人,各執長刀,肅然而立,看架勢隻待吳幺亦發令,他們會立刻湧上將搗亂之人剁成肉泥。吳幺亦怒目而視道:“要我製藥還盜我藥材,欺我吳家無人嗎?”

沈無骨早已不是當年的意氣少年了,什麼陣勢沒見過,知道自己有求於人,不宜刀戈相向,當以大局為重,當下徐緩道:“吳兄息怒,在下確實是逼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喏,這枚黃瓣是製藥所需,這枚青瓣換地湧金蓮,可否?”吳幺亦點頭表示同意,怒意卻未消去,沈無骨又扯下一瓣道:“這枚橙瓣換鹿銜草,可否?”吳幺亦再次點頭,臉已恢複常色。

“這枚藍瓣換我祖孫兩人的性命,可否?”

“嗯”吳幺亦捋了捋山羊胡子,顯然對沈無骨的話頗為滿意。

沈無骨這句話完全是為了給吳幺亦台階下,其實如若真打起來,門外那一百多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那樣對兩方都沒好處,這樣說在外人看來會以為沈無骨懼了吳幺亦,從而示弱認輸。

“這枚紅瓣就當給各位驚擾一場的賠罪吧!”沈無骨給足了吳幺亦麵子,吳幺亦怎會不知呢!當下眼眯成了一條縫,山羊胡一抖一抖的。

“剩下的花莖和葉子就當成請藥王出手的酬勞吧!”

吳幺亦道:“那怎麼好意思呢!”嘴上說著,卻揮手讓下人收下。然後又道:“沈兄如此豪爽,果非常人能及!這個忙,老夫必會全力以赴的!”

沈無骨作揖道:“那愚弟先行謝過了!”嘴上說著,心裏卻是暗爽:你這老狐狸終於被我玩弄了一把!他本想如果直接上門,以吳幺亦一毛不拔的性格,必會扯謊說沒有那兩種藥材,於是他想了這條計謀,果然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不僅私仇得報,而且製藥的事也塵埃落定,真是一箭雙雕。

吳幺亦拿起藥方看了會,竟激動地雙手顫抖道:“這...這竟是玄黃粉瘏的解法!”吳冰芷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將手中折扇一合問道:“爹,什麼是玄黃粉瘏?”沈無骨與沈情也是好奇,側耳傾聽。

吳幺亦道:“醫術記載,玄黃粉瘏是一種極難醫治的疾病,患者前期會全身粉紅,咳嗽不止,脈象紊亂,到後期粉紅色會漸漸褪去,一旦顏色褪盡,那患此病之人一日之內將會化為一灘濃血而死。它分為傳染性的和非傳染的,前者更為可怕!一旦傳染開來,那可真是一場災難啊!相傳唐代曾經有人患過此疫,幾日之內全城的人全部感染,那時此病無藥可醫,即便唐太宗愛民如子,也不得不下令焚城,以防擴散!先祖曾專門閉關研製其解藥,卻無功心竭而亡,沈兄,你可知道,此藥方要比五色赤芍花要珍貴百倍啊!”

沈無骨聽後暗驚,不知白衫從何處得此藥方,不過,此時明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道:“雖然我沒見過那姑娘,不過卻見過跟她接觸的人,皆無患病跡象,想來應該是非傳染的!”

吳幺亦道:“那再好不過了!”

沈無骨心想:“白姑娘的病刻不容緩,反正需要這老家夥製藥,即便不給他,他也會暗記在心,既然他如此看重,何不借花獻佛,做個順水人情?況且,白姑娘的命可比這破藥方要重要得多!”拿定主意,沈無骨道:“正所謂寶劍贈英雄,好馬屬伯樂,既然吳兄喜歡,這藥方便拿去好了!”吳幺亦大喜,拍袖要拜,沈無骨慌忙阻止道:“吳兄不必如此,事不宜遲,現在就請吳兄出手趕製吧!”

“沈兄有所不知,此解藥必須現製現服,而且府上確實有事而難以走開,就讓犬子陪沈兄走一趟吧!”

“這...”沈無骨猶豫了一下。

“沈兄放心,犬子雖然年少,醫術卻直追老夫!況且藥方上有著詳細的製作方法,犬子定會不負所托!”原來吳幺亦老來得子,喜於後繼有人,為使祖傳醫道不至湮沒,從小對吳冰芷要求很嚴格,加之吳冰芷天賦極高,這才有所成就。

“好吧,那就勞煩賢侄了!”說完拉著沈情轉身欲去。

“沈兄留步,敢問沈兄此去何處?”

“睦州青溪。”

“那走水路的話會快一些!府上正好有船,可送沈兄前去。”說完吩咐下人準備。原來自隋朝時開鑿大運河,中心洛陽,北到涿郡,南至餘杭,雖然曆朝都有修整,但大體路線還是如此。吳府位於江蘇南昌,北宋都城在河南開封,即汴梁,皇上急需吳家製藥時,便會派人從大運河南下宣旨,而他們奉藥入京時,也是經由運河,是而家中時常有船候在渡口。

三人上船已是子時,天空烏雲翻湧,四下漆黑如墨,船夫打著漁燈控製著方向,沈情在艙中呼呼大睡,她由於傷心,已經強撐著兩天一夜未睡,此時安頓下來,倦意便如龍卷風一般襲來。沈無骨也是盤膝閉目養神,而吳冰芷則盯著藥方不知在思索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