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瀑澗含毒葬骨 九溪山掘地逃生(1 / 3)

眼見長槍就要穿顱而過,沈情捂住眼睛不敢看那乞丐腦漿迸裂的慘狀,她本想阻止的,可那乞丐實在可惡,偏偏選在大家悲傷欲絕之際縱聲大笑。白袂則是緊盯著那乞丐,猛地大叫一聲:“不要!”可王洛之前下了殺心,這一槍可謂凝全身之力,沒有留手,聽得白袂攔阻,有心收槍卻是無力做到。

隻聽“噹”地一聲,吳冰芷扇子張開,攔在那乞丐亂糟糟的頭前,與長槍相撞,眾人這才知那是一把銀扇。方毫、徐琪、張笙義等人暗自吃了一驚,之前看他柔柔弱弱、斯文有禮,哪有半點習武之人的樣子,沒想到是深藏不露,王洛更是吃驚,他知道自己這一槍有多大勁力,竟然被這俊秀才輕鬆擋下。吳冰芷其實也不好受,他聽到白袂的呼聲,有心想在心上人麵前顯露一手,便聚全身內力於銀扇去擋,誰知那槍勢極大,震得他虎口發麻,他不想白袂麵前失了麵子,於是強忍不適,故作鎮定。吳冰芷從小在藥理上天賦異稟,閑暇之餘便跟著父親花錢請的師父學學功夫,是而有些內力。

白袂之前悲傷過度,眼睛浮腫,麵色蒼白,她不顧頭暈眼花,踉踉蹌蹌地來到乞丐麵前,一把緊緊抱住仿佛生怕懷裏的他下一刻會如煙消散一般,白袂激動道:“衫哥!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眾人愕然,以為白袂相思成疾,出現幻覺,那乞丐怎麼可能是白衫,聲音嘶啞難聽,頭發蓬亂,散發出難聞的異味,滿麵塵土,胡茬零星,一雙手如同剛挖過煤一般黑醜,哪有從前白衫半點的意氣風發、從容自若。那乞丐閉著眼很享受地把懷中的可人用力地摟緊,用力地嗅著她身上的芳香,艱難張口道:“我好想你!”隨後暈了過去。

吳冰芷見那乞丐竟敢褻瀆心中女神,正要用腳把他踢開,這時沈情注意到那乞丐左手隻有四個手指,想到崖上的斷指,立馬驚喜道:“白衫哥哥沒死!太好了,白衫哥哥沒死!”眾人驚異,要說白袂一人認錯也可以理解,如今沈情也把他認成白衫,正所謂“三人成虎”,除了吳冰芷沒見過白衫以外,眾人都趨近細細打量,那乞丐身體倒和白衫有七分相像,好像比白衫更枯瘦一些,徐青梅拿來濕毛巾,張笙義把那乞丐的臉擦了擦,除了胡茬外,劍眉薄唇,不是白衫還能有誰,當下大喜道:“是大哥,哈哈!”眾人聽了都是喜出望外,隻有王洛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暗罵自己衝動,差點親手殺了大哥。

徐琪看到王洛的模樣,知道他在想什麼,強忍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聲:“明晚,騾子請客,咱要喝上好的花仙醉(比女兒紅還貴的酒),大家說好不好啊!”眾人齊聲道好,就連沈情這小妮子也跟著湊熱鬧。王洛嘴角抽了抽,這小子還真會宰人啊,看來又得厚著臉皮找爹要銀子了啊!這時徐琪又拍了拍王洛的胸口道:“負荊請罪總是要拿出點誠意滴~”然後一臉壞笑地到院裏賞梅,隻留王洛一人在那裏咬牙切齒、吹胡瞪眼。

幾個大男人隻顧在那高興,卻忘記了白衫糟糕的狀況,徐青梅心思細密,走到吳冰芷那裏:“這位公子,麻煩你給白大哥看一下傷勢。”吳冰芷低聲問道:“他們真的是兄妹嗎?”徐青梅一愣,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問,卻還是回答:“是啊!”吳冰芷暗暗鬆了口氣,這才上前把脈,驚咦一聲,道:“我感覺到他身體裏有兩股氣流湧動,其中一股既不像內力那麼輕盈,又不似血液那麼濃鬱,劇毒無比,好像...不會的,中了那毒怎麼能活到..是...竟然是豹王紫毒!”

白袂忙問:“那衫哥他...”

吳冰芷道:“白姑娘請放心,雖然白兄弟身重劇毒,不過另一股仿佛是這種毒的克星,阻止著毒性的擴散,暫時應該沒什麼大礙,白兄弟現在隻是太疲倦睡著了而已!”然後自語:“果然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世人都道此毒無人能解,看來,隻是沒找到解法罷了,待我研究出白兄身體裏另一股氣流的來源,就可找到解法,到那時,世人便不必怕這紫毒了!”

徐青梅道:“袂兒,要不把白大哥放到床上吧!”

“不,他太累了,讓他就這樣安心地睡一覺吧!”白袂今日經了大悲大喜,才發現白衫早已在她的心裏紮了很深的根,她再也不願眼前的人離開自己的懷抱、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哪怕是一秒也不願意。

吳冰芷看著白袂將滿身汙穢異味的白衫心疼憐惜地擁在懷裏,有些羨慕,心想若是她能為自己有這樣半毫半點的關心,哪怕是讓自己即刻去死也是心甘情願。不一會,眾人紛紛離去,房間裏隻剩下這相擁著的兩個人,白袂感覺著白衫胸膛的溫度,聽著他均勻的呼吸,頓時湧上一股莫名的安全與幸福,漸漸地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白衫醒轉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溫香軟玉在懷,如同摟著一團棉花,白衫嘴角一揚,終於連滾帶爬地趕回來了啊!袂兒還活著,自己也還活著,這一刻,白衫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想,就這樣靜靜地摟著愛人,直至永遠。忽然白衫意識到自己的邋遢模樣,不禁汗顏,他從來都愛幹淨,這次死裏逃生,一心隻想著回來看白袂是否安然無恙,所以一直沒顧上自己的形象,不過轉念想到白袂不但沒有嫌棄他,反而摟著他睡覺,心裏又是湧上一股暖意。他把白袂放到床上,看著她消瘦不少的樣子,一陣心疼,她定是為自己擔了不少的心才這樣的,白衫為她蓋好被子,下樓梳洗去了。

話說當日,白衫身中劇毒,拉著紫毒雪豹跌下崖後,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崖間峭壁延伸出的樹枝樹幹較多,每落一段,便砸斷一處粗枝幹,落勢便會稍減,而那紫毒雪豹正好悲劇地在白衫下麵,為他做了活生生的肉墊,砸斷第六處樹幹時,那可憐的豹子已是七竅出血、魂飛天外,砸斷十幾處的枝幹後,落在一根粗壯的樹叉間。白衫卡在樹叉上,渾身麻軟,仿佛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了,而且唇幹舌燥,**難當,左手中指更是劇痛無比,斷處骨頭發紫,連整個左手都顯淡紫色,情況糟糕透頂。白衫知道自己中毒,心想終歸是要死,不如做個飽死鬼,於是咬住雪豹的脖子,咕嘟咕嘟地喝它的血,雖說味道很腥令人作嘔,但倒是很解渴,於是一口氣把它的血喝得一滴不剩。

接下來的兩天裏,白衫渴了就喝豹血餓了就吃豹肉,漸漸地恢複了體能,甚至斷的中指處也漸漸地愈合,奇怪的是,他左手拇指越發的紫黑。到最後,凶名赫赫的紫毒豹王,被他吃得隻剩下骨頭和皮毛。白衫看自己不但沒死反而恢複了體力,本已絕望的心再次燃起了求生的火焰,他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於是他仔細地觀察著周圍,四周煙雲繚繞,他所在的樹幹很粗壯,仿佛是峭壁堅實的臂膀,對麵也是千仞陡巘,他又往下看去,霧雲遮目,給人一種無底深淵的感覺。

白衫現在隻想罵天,為什麼上蒼一次次地給了他希望的火苗,又一次次狠狠地澆滅,還不如直接摔死來得痛快,牢騷歸牢騷,白衫也清楚此時慌亂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於是他順著樹幹來到峭壁邊,用力地扣下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往下方扔去,待了半晌,竟無絲毫回聲,白衫心下暗暗吃驚,自己和雪豹下落了這麼久,本想著如果距離底部不會太遠,到時候把豹皮弄成長繩,減少一些高度後冒險躍下,說不定還能活下來,誰知竟高得連回聲都沒有,於是他閉目沉思其他逃生之法。

思索之間,一聲嘹亮的鳴叫吸引了白衫的注意,隻見頭頂很遠處一個小白點急速而下,徑直衝向白衫,白衫聽得如此激蕩的鳴聲,心想定是一隻巨鷹把自己當成了獵物,白衫大驚,電光火石之間,心念急轉。自己若能尋隙抓住鷹腳,不就能讓它帶自己飛出這破地方,不,不行,且不論這鷹聽不聽自己的話,如果他把自己帶到半空,要吃自己,那豈不是“鷹為刀俎,我為魚肉”,任鷹宰割了?若它無聊誠心要調戲自己,把自己帶到半空扔下,那必定比現在要危險數倍,正想著,那東西已飛至頭頂,白衫也顧不了太多把手中的骨頭奮力向它擲去。

隻見那竟是一隻小白鵲,撲扇著翅膀銜住豹骨,仰首吞下,發出清越之聲,仿佛十分高興,然後又向白衫衝來,白衫看白鵲身小卻能生吞一根骨頭,定然有其奇異之處,吃人自然不在話下,不敢掉以輕心,急忙又擲出一根,白鵲再次吞下,白衫一臉無語,這到底是鳥還是狗啊!看上去很喜歡這骨頭的樣子。不一會兒,白衫扔完了所有的豹骨,見那白鵲意猶未盡地衝來,他用手護住臉,蹲在樹幹上大喊:“看在我們都姓白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啄我的臉啊!”喊完之後想想不對,那雪豹應也姓白,都沒饒過自己,何況是它呢!暗呼完蛋,“蹲以待斃”。

預想中的攻擊沒有出現,白衫慢慢地回過頭查看,隻見白鵲立在自己腳畔,一雙褐目盯著自己。白衫疑惑非常,心想莫非這鵲是母的,自己已經帥到人獸通殺的地步了麽!不管怎樣,既然它沒攻擊自己,那自然是友非敵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說道:“握握手,好朋友!”那鵲仿佛聽得懂,抬起右腳,拍了白衫的手一下。白衫大喜,用手摸了摸鵲頭。白衫忽然感覺剛才的念頭好傻,剛才離得遠,以為是隻超大巨鷹,誰知隻是隻小鵲,隻是翅膀大些,它合攏翅膀和自己站在一起時,還不到自己膝部,哪裏能帶的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