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玄天渦船翻幾度 梅雨兒心係兩男(3 / 3)

隻見雨兒和一五十多歲的婆婆摟在一起,那婆婆風姿綽約,可不正是梅花開麽!白衫心中驚訝非常,一動不動繼續觀察。

“心肝,你總算回來了!以前出去半個月就回來,怎麼這次去了這麼久,還瘦了這麼多!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聲音仍是可怖的粗啞。

“娘,女兒隻是覺得島上無聊,出去轉轉而已,這不回來看您了嘛!”

娘?雨兒姐竟然是,是梅花開婆婆的女兒?白衫張大了嘴。

梅花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瞪大眼睛,聲音顫抖道:“你,你是怎麼回來的?莫非,你破解了玄天古陣?”

雨兒撓了撓頭媚然一笑,道:“嘿嘿,女兒聰明吧!”

梅花開拍了一下雨兒的屁股怒道:“得意什麼,破解了又怎樣!誰讓你擅自闖的,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啊?”

雨兒撒嬌道:“娘--”

梅花開怒氣未消:“誰是你娘?以後別叫我娘!”

雨兒抓住梅花開的手臂甩了甩嬌聲求饒道:“哎~呀~”

白衫看著兩人,心底湧上一抹酸意,如果自己有娘的話,她也會這樣關心我的吧!他多想聽到自己母親的打罵,可是那樣的場景也隻能在夢裏出現了。想著想著便啪嗒啪嗒地落下眼淚,竟也忘記了控製呼吸,他輕抽了一下鼻子,卻聽倒梅花開的喝聲“誰?”他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暗罵大意,膝部猛地一收,急忙躲在梁上,嚇得氣都不敢喘一下。

梅花開和雨兒衝出房門,梅花開四視搜尋,雨兒出門便留意到地上的水跡,望梁上看去,正好與白衫四目相對,白衫先從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然後眼底流露出掩不住的淡淡的黯傷。雨兒踩在水跡上遮住,然後挽住梅花開的胳膊道:“娘,可能隻是風聲,我們進去吧!”

梅花開又環顧了一會,確實沒發現什麼後,才嗯了一聲,與雨兒進了屋。白衫暗暗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溫暖異常。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雨兒道:“娘,這次來我帶來了幾個朋友,住在島西木屋,我先回去,明日再來和娘好好說話!”

“你路上應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也好!”

雨兒出來順手關上了房門,蠟燭也應聲而熄。雨兒看也不看白衫轉身就走,白衫悻悻然地下了房梁,跟著她。

兩人都是沉默不語,氣氛十分低沉,到了一條河邊,白衫忍不住道:“雨兒姐...我...”

雨兒不理他,隻是走自己的,白衫快速向前幾步,抓住她的手,雨兒停住腳步,卻不肯回頭背對著他。

沉默良久,白衫開口道:“我們,能坐下談談嗎?”

雨兒轉過身,白衫看到她頰上兩行淚痕,心中一痛。兩人並肩坐在河邊的枯草上,看著眼前清輝下的河水,白衫心頭沉重,不知該如何開口,雨兒看著他,他也看著雨兒,兩人對視著,誰也不說話,就這樣對視著……

雨兒忽然張口道:“我從小沒有朋友,因為母親的緣故,所有夥伴都不敢跟我在一起玩。長大了,所有人看我的目光,不是充滿著**,就是充滿著敬畏,我隻能獨自默默地練武、默默地看書、默默地哭泣……”

“我以為到了外麵會好一點,可是卻還是一樣,接近我的人都是因為我這副皮囊而已,於是我學會了殺人,但凡為了我的身體而欺騙我的人,都會被我殺掉。殺的人多了,心性也變了,在一次修煉中,氣岔經錯,走火入魔,見人就殺,母親為了救我,耗損了十多年的功力,而我每個月必須得浴血一次,以血來驅魔!否則便會被魔性吞噬神智!就這樣,我成了怪物。”

她說的很平靜,仿佛在說跟自己無關的事一般,白衫不知道這平靜是多少風雨、多少傷痛之後的淡然,白衫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揪住,疼得無法呼吸。他緊緊握住雨兒的手,想給她一些溫暖,哪怕隻有一絲絲也好,可雨兒的手依舊是那麼地冰涼,如同萬年的地底寒冰。

雨兒感受到他的關心,微微一笑,可那笑容卻是那樣的苦澀,道:“一次,我被一些仇家圍剿,受傷將死之際,遇到了王荀,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對我很好,也不奢望回報。他父親是京中大臣,他也很忙,每次他有空傳信過來,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見他,我想這便是喜歡吧,可是不論我怎麼試探,他回應我的都是那一副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遇見你們之前,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可就在這唯一的朋友身上,我感受到的更多的卻仍是冷漠!”

“後來,便遇到了你,剛開始吧,看你一點武功都不會,卻唬得那老道士一愣一愣的,覺得十分好玩,然後你一口一個姐姐的叫,我第一次有了那種想要保護人的衝動!聽說你們要來死人島,我被你堅定的眼神所觸動,本來想你們的死活跟我沒什麼關係,且讓你們自生自滅好了,誰知我自己卻被自己說服,我不知道是不想讓你死,還是想要挑戰一下這所謂的絕境,於是就鬼使神差地跑到港口等你們了!”

“那次我正在浴血,你們倆闖進來,以為我死了,當時我雖然沒有醒來,但意識卻非常清醒,感覺到了你為我而傷心,我被你感動了,除了母親,從來沒有人為了我這樣過。不過,你卻看到了我身上最大的秘密,當我醒來的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是殺了你們!看到你抓住船夫悲傷憤怒的樣子,我最終還是下不了手。之後跟你相處的幾天裏,雖然有時候會被你氣得火冒三丈,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和你在一起,真的很開心,真的很暢快!我以為你會很信任我,可是,就在剛才……”說完哽咽起來,眼淚倏地又流了下來。

白衫看著這個心中隱藏無數從來不向人提起的痛楚的女子,現在的她是多麽的脆弱與柔軟,她知道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跟蹤後該是多麼的難過與失望啊!他心中不忍,將她摟入懷中道:“雨兒姐,你知道嗎?你也給了我很多的溫暖與感動,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我隻是想快些找到父親……我……對不起!”

雨兒靠在白衫肩上,縮在白衫懷中,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她所有的痛苦與孤獨全部化作淚水奔流而出,把白衫的黑衣打濕了一大片,白衫緊緊摟住她,手輕輕地拍在她的背上。

雨兒漸漸止住哭聲,抬頭看著白衫,問道:“你哭過?”

白衫知道她是說剛才地上的水跡,黯然道:“我很羨慕你,有個關心你的母親!”

“你母親不關心你嗎?”

“我沒見過她,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每當我問起,爹就會偷偷地哭,後來我就不再問了。”

雨兒挽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沒關係,我沒有父親,你沒有母親,我們可以互相分享母愛父愛的感覺的嘛!”

雨兒柔順的頭發撩過白衫的臉頰,白衫感覺到偎在身上柔軟很有彈性的嬌軀,淡淡的梅香縈繞在鼻間、在腦海,他看著雨兒的眼睛,仿佛深處有著一個自己,緩緩地低頭,雨兒看著他俊逸的臉龐,溫柔的眼神,迎了上去。唇瓣相接,與白袂的清涼不同,雨兒的吻是火熱、熾烈的,兩人緩緩地放開了拘束,彼此傳遞給對方自己內心的渴望。這是一場彼此靈魂的交流,是一場彼此心靈的撫慰,兩個人何其的相似,都是單親的經曆,都是不羈的外表下一顆非常敏感的心!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白衫狠狠地摑了自己一巴掌。自己在幹什麼,袂兒才是自己最愛的人,自己怎麼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雨兒愣了愣,傷神道:“因為袂兒嗎?”白衫點了點頭。他內心在掙紮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雨兒到底什麼感情,是弟弟對姐姐的感情,還是戀人的感情,或是同情,亦或是欲望!他不知道,他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自己最愛的人是袂兒!

“我很羨慕她!”雨兒盯著白衫的眼睛。

“雨兒,對不起,我不能確定對你是什麼感情,我不想傷害你,更不想傷害袂兒!對不起...”

雨兒苦澀笑道:“無所謂啊!習慣了!”

白衫看著她蒼白的麵孔,憐心又起,麵前的女子是除了袂兒以外對她最好的女人,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如果兩人繼續下去的話,隻會帶來無盡的傷痛,他不斷地告訴自己:“我,我不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我不能!”

白衫可以對其他的事無所謂,但是感情的事,卻是他的軟肋,他不想傷害任何人,尤其是愛他疼他對他好的人。他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抱住頭,不住地喊:“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忽然急血攻心,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軟倒在地。

雨兒急忙扶住抱住他的頭哭道:“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白衫抓住雨兒的手道:“雨兒,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咳...不會傷心?”

雨兒擔心他會走入死胡同而瘋掉,想了一會道:“我們結為姐弟,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想不清楚而那麼痛苦了,好不好?”

白衫聞言大喜道:“好!”

雨兒扶著白衫跪在地上,道:“蒼天為證,觴河見媒,我梅雨兒!”

“我白衫!”

兩人同聲道:“今夜義結金蘭,從此相親相愛,禍福同享!”兩人對著夜空三叩首後,雨兒咬破手指道:“其他的繁文縟節就省了吧,喏,歃血!”她將手指伸到白衫嘴邊,白衫想了想,輕輕地吸了一口。他正要咬破手指,卻被雨兒攔住。

“怎麼...”

還沒說完,雨兒向他唇邊湊去,白衫迅速偏頭躲開,雨兒眼中閃現一抹失落,伸出一個手指道:“最後一次!”白衫看著她哀求的眼神,心中一軟,雨兒將他先前吐血殘留在嘴角的血跡溫柔地舐盡,然後深情地看他一眼,仿佛是在對這段感情告別一般。她恢複往常的笑容道:“走吧!小弟弟!”

白衫看到熟悉的笑容,心中登覺釋然,與雨兒一起,回到了木屋。可他又怎能知道,雨兒的性情和他是很像,但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就在於,麵對難言的感情,男人往往會逃避,而女人往往選擇為對方做出犧牲。一旦心動了,無論你怎樣的努力,也不可能把它完全冰封!

他怎會知道,雨兒完全是為了他才這樣壓抑自己的啊!從此,那顆傷痕累累的心,便又多了一道傷口,隻屬於白衫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