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犬吠驚聞風雪夜 虎口險脫縣府衙(1 / 3)

在白袂與雨兒兩人幾天的勸慰下,柳輕衣慢慢地不再難過,逐漸恢複了往日笑顏。隻不過為了避免尷尬,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纏著吳冰芷,看向趙夢綺的目光也有些躲閃。一日,趙夢綺和吳冰芷一起找到她,與她促膝聊了很久,總算是打開了她的心結,並且二人也得到了她的祝福。至於具體說了些什麼,那就隻有他們三人知曉了。

其實,柳輕衣喜歡吳冰芷,隻是被他儒雅的氣質俊美的相貌所吸引,她瑩然少女,初識貌若潘安的他,免不了初開情竇,兩人並沒有像白衫與白袂這般十幾年日夜相伴的感情基礎,所以才能夠這麼輕易地放下。之所以慪了幾天的氣,是因為她自小被父親嗬護寵愛,身邊的人也總是遷就她,感情上從來沒受過什麼波折,天不怕地不怕的,誰知初次喜歡一個人,結果卻被拒絕,怎麼說心裏也有些不痛快。

先前她喜歡吳冰芷時,覺得他哪裏都好,現下再看,卻遠沒有那麼可愛了,這正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好在她一直把趙夢綺當做姐姐看待,兩人一如既往地說說笑笑,她還時不時地把趙夢綺推去與吳冰芷約會。這般小女兒心思,把白衫弄得莫名其妙,他還以為柳輕衣因為打擊太大瘋掉了,所以幾日裏也不跟她鬥嘴,盡量讓著她。

船終於靠了岸,幾個年輕人歡呼雀躍地下了船,梅花開幾十年沒回中原,聽著渡口小販賣力的吆喝,來往船隻絡繹不絕的熱鬧情景,心情登時大好,不過旋即仿佛想起了什麼,神色又突然黯淡下來。

一行人在渡口一家客棧打過尖,買了幾匹好馬後再次出發,沿路見家家戶戶門上都貼著紅聯,門前散亂著紙炮碎片,孩童互逐,拍手相嬉,到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眾人皆知春節已至,但不知今朝何日,問過一個路口的老人家,才知是正月初三。因為行程耽誤而錯過了除夕夜與初一,白衫暗覺遺憾,心想少了自己陪王洛等人喝酒,不知他們過得怎麼樣。

吳冰芷柳輕衣等人雖早有心理準備,但仍免不了著急,畢竟有些時日沒有回家了。好在他們之前給家裏傳了書信,信中大致就是些安好勿念盡量早歸之類的話,柳輕衣可不敢告訴家裏人他們去了死人島,不然父親恐怕再也不許她出門了。

到了一個岔路口,三人不得不告別白衫等人,幾人共處月餘,幾番曆經生死,感情已然深厚,自是相互不舍,不免好一番分別。柳輕衣梨花帶雨道:“兔子,袂姐姐,你們成婚時記得叫上我們啊!”自從聽到白羽叫白衫“小兔子”後,柳輕衣便改口也稱他作兔子,每次白衫總是會惡狠狠地瞪她幾眼,可是眼前就要分別,他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

白衫嘻嘻一笑道:“放心吧!”然後又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家裏還有好多兄弟呢,到時候你來的話我給你介紹哈!”柳輕衣見他又來逗她,破涕為笑用拳頭錘了他一下道:“討厭啊你!”白衫何曾見過她這樣的小女人模樣,當即哈哈笑道:“好了,師姐,冰芷,輕衣,咱們就此別過,保重!”

各分東西之後,吳冰芷可為了難,他不想和趙夢綺分開,可是趙夢綺必須得護送柳輕衣,而他也得回家報個平安信,最後他實在放心不下兩個女子單獨行走,於是決定,先送二人到武夷山腳下,再快馬加鞭地趕回藥王府。

白衫等人沿路一直西行,這一日,毫無預兆地飄起了小雪,溫度驟降,眼見天向昏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幾人心中著急,加緊了馬程。晚風淩寒,白羽從包袱裏拿出三件大氅分別給梅花開雨兒與白袂披上,然後自己披了一件。

白衫感覺自己再次被遺棄,衝著白羽叫道:“嗨嗨,往這兒瞧,這兒!”

白羽擺出一副無辜表情道:“怎麼了?”

“我是你親生兒子啊!”

“我知道啊!”

白衫見他沒了下文道:“不是,也給我件衣服穿穿唄!”

白羽聳了聳肩,抖了抖空蕩蕩的包袱努嘴道:“沒有了!”緊接著罵道:“男子漢大丈夫,還怕挨凍不成?我咋就生了你這麼一個沒出息的!”說完雙腿驟緊,馬鞭揚起,大喝一聲:“駕!”催馬行至前方,不再理會他。

白衫愣了會仰天長歎:“我怎麼就攤上個這麼個無情的老爹啊!”幾日來,梅花開與雨兒已經習慣聽這父子倆演得跟真的似的的爭吵,初時她們還總是信以為真,傻乎乎地上前勸阻,到後來,白袂告訴她們,白衫父子倆就喜歡這樣找樂子。

白衫和白袂同乘一馬,白袂在後,而那大氅極是寬大,足以裹住兩人,白衫豈能不知?他隻是想打破沉悶的氣氛,他們父子相依多年,互知脾性,心有靈犀,白羽自然知曉兒子心中所想,順坡而下。白羽斥了沒大沒小的臭小子一番,心情達暢,竊喜不已。白衫毫無預料,吃個啞巴虧,暗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果然,本來幾人著急的心情被他們這麼一攪,登時煙消雲散。梅花開笑道:“好啦,你們倆,這雪越下越緊,我們趕快找個地方投宿吧!”說完駕馬追了上去。

雨兒伸出手感受雪花落到手掌的冰寒新奇道:“這雪花可真美!”與白衫同乘一馬的白袂摟緊白衫驚訝道:“姐姐,你沒見過雪嗎?”

白衫一邊駕馬一邊道:“傻丫頭,我們住在位於南方的睦州,下雪次數本就不多,何況更是東南的死人島,哦不,死神島!”

白袂向往道:“那有機會,我們去北方走走,好不好?”她從未出過遠門,此番與白衫一起去死神島還是第一次,雖然路遇無數凶險,但最終盡數化險為夷。一路上見識了河山海洋,怪石奇木,隻覺新鮮無比,聽白衫這麼一說,登時無比向往。

雨兒嗬嗬笑道:“等你們成了婚,你想去哪,他豈能不依?”

白袂臉上一紅,白衫道:“哈哈,是啊是啊!正好我答應過外公要去趟翠屏峰,查找線索,為師父報仇!事情解決後,我們三個人一起遊覽名山大川,豈不快哉?”

聽他說三人,白袂神情稍淡,低頭不語。她在白衫身後,又由於天色的昏暗、大氅的遮擋,兩人均未察覺到她的異樣。雨兒心頭暗喜,過了一會問道:“千山翠屏峰?去哪幹什麼?外公?師父?”雨兒知道他從小沒有見過母親,疑惑他何時有了外公。

麵對她一連串的問題,白衫把如何拜鵲橋仙為師,如何認沈無骨做外公的前因後果簡要說了一遍,最後道:“其實我也沒去過翠屏峰,到時候還要打聽呢,姐,你去過嗎?”

“我也沒有,不過我聽說翠屏峰內上至掌門長老下到傭仆子弟皆是女兒身,袂兒,你可得跟緊她,省得他在外麵拈花惹草!”

白袂勉強一笑道:“好!”白衫則滿頭黑線道:“額,我是那種人嗎?”

幾人說笑著,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可仍然沒見著落腳的地方。又馳行了半個時辰,才遠遠地看到似乎有燭火閃爍。馳得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小村莊,莊上似有幾十戶人家。

幾人牽馬走過一條小巷,兩邊是高高的圍牆,圍牆內的樹枝伸了出來,卻光禿禿的。四下寂靜,惟有馬蹄滴滴答答與呼呼刺耳的風聲,忽然左邊一戶人家的家犬仿佛被驚醒,“汪汪”地叫了起來,緊接著每家每戶的犬陸續地加入,不消片刻,似乎天地間到處都是犬吠,從四麵八方傳來,而且聲勢越發浩大,犬吠聲瞬間淹沒了風雪寒夜。

梅花開耳朵一動正色道:“前麵有一群人正快向這邊趕來,後麵也是!!”她自從失明之後,聽覺越發靈敏。白袂抓緊白衫的胳膊,白衫皺著眉頭摟過她的嬌軀,揉了揉她的肩膀道:“反正我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放心吧,沒事的!”

不一會兒,前後火把通明,兩大撥人皆是扛鋤拿鏟,堵住了五人,怒目相視。忽然人群讓出一條窄道,一個身著素衣,腰間係著粗布條,臉上疤痕累累的少女扶住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緩緩而出,老人右手拄著一根拐杖,每一步走得都很艱難。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滿敬意。

他眯著眼張口道:“我早就說過了,我們村子實在拿不出什麼寶物,十個少女之事,我們寧死也絕不答允,大人何必苦苦相逼?”

“保正老爺,咱們跟他們費什麼口舌,直接縛了吊個三天三夜不就得了!”前麵一個健碩男人聲若洪鍾地叫道。

後麵的一個身矮足短苦著臉附和道:“是啊是啊,不能再被他們壓榨了,我家婆娘已經餓得沒了奶水,孩子整天哭鬧不休,哎...”

一個圓臉瘸腿男人揮起一把柴刀被眾人攔住,他目眥欲裂吼道:“他們必是狗官派來捉人的,我那可憐的女兒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殺了他們!”

“......”

聽著怨聲四起,白羽上前幾步恭敬道:“這位老人家,我們是睦州青溪人士,路經此地,隻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不料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

那個健碩男人揚起拳頭怒叫:“保正老爺,不要聽他胡扯,隻要您一句話,我們立刻揍他個稀巴爛!”

梅花開閃電般移到他身前,一腳踹出,男人身子重重地撞在牆上,他被摔得七葷八素,還未反應過來,梅花開的手已掐住他的脖子,厲聲道:“你說要把誰打個稀巴爛?”

男人倒也硬氣,劇咳了幾下盯著梅花開道:“說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狗腿子!”

“找死!”梅花開正想結果了他,白羽急道:“花開,住手!”梅花開憤憤地瞪了男人一眼,甩手將他扔向人群,登時壓倒一片。

白羽看出來眼前這些人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夫,心想定是被人誤會了,拱手道:“老人家,您也看到了,以我們的功夫,實在沒必要騙您,若是你們遇到了什麼麻煩,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們能幫到一些忙!”

老人身旁的滿臉疤痕的少女道:“爺爺,我看他們不像壞人。”老人點了點頭高聲道:“是場誤會,大家先散了吧!”眾人陸陸續續散去,少女扶著老人,帶著五人來到一處莊院。莊院挺大,隻是陳設簡單,一些石桌石凳雜亂地放著,幾株枯樹孤零零地站在角落,中央生著一棵三四人合抱粗細的大楊樹,估摸有數百年的滄桑曆史。

幾人被請到客廳,隻見裏麵除了幾張木椅一個木桌外竟別無他物,可謂家徒四壁,白衫心想:“這莊院看上去如此氣派宏大,怎生裏麵卻是此般簡陋?”

老人請他們落座後對少女道:“葉子,收拾幾間屋子,給幾位客人住宿!”然後對幾人道:“寒舍沒有美酒佳肴可以招待各位,若不嫌棄,老朽讓孫女給各位熬些稀粥驅寒,如何?”

白羽道:“不勞老人家費心啦,我們帶有幹糧。可否告知莊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致如此風聲鶴唳?”

老人長歎一聲慢吞吞道:“哎,說來話長啊,我們村莊叫做楊樹村,這座莊院是我葉家祖上留下來的,幾年前,遠沒有現在這般破敗。那時候,犬子才是村子的保正,忽然有一天,來了一群官兵,說是為當今聖上尋找寶物,闖進每家每戶搜查,看到什麼稍微稀奇一點的東西就直接帶走,村民們懼他們勢大,不敢反抗!可是後來他們變本加厲,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掠牛羊糧食,我們村子本就土地貧瘠,生不出什麼好莊稼,要是糧食被搶,那可真就活不下去了,犬子受不了壓迫,前去開封告狀,因此得罪了縣官,犬子歸家後不足三日被人活活打死掛在村頭的大楊樹上...”老人老淚縱橫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