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妾願隨君、秋風秋風!(2 / 3)

梅花開愣愣的回味雨兒的話,她隻覺這句話似有無窮的道理,可她用慣了心機,使多了計謀,兀自出神,竟參不透其中奧妙。白衫仍在昏迷,白羽凝神為他療傷,故而兩人沒有聽到梅花開的一番話。

幾個時辰之後,白衫醒轉,白羽看上去疲憊異常,兩人看到梅花開趴在案上睡著,心下頗為感動,相視一笑。白羽輕手輕腳給她披了件外衣,誰知還是驚醒了她,她仿佛夢囈般問道:“羽郎,衫兒沒事了吧!”

白衫心頭一暖,柔聲道:“幹娘,我沒事了,您先去休息吧!”梅花開應了聲好轉身欲去,白衫又問道:“對了,幹娘,袂兒回來過嗎?怎麼不見雨兒姐?”這一問,梅花開不知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說她設局氣走了白袂,雨兒前去尋找了吧!她心念一動道:“哦,沒見袂兒啊,雨兒...雨兒有些累,我讓她先睡啦!”

白衫暗叫糟糕,白袂一夜未歸,那她能夠去哪?心神一亂,他也顧不得跟白羽梅花開打招呼,飛一般地衝出,白羽牽掛女兒,也要追去,卻感到一陣眩暈,他忙活了一夜,早已精疲力盡。梅花開勸道:“羽郎,你也休息吧!我去!”

此時天剛蒙蒙亮,四處冰天雪地,寒風淩厲,白衫焦急地邊喊邊尋,他心想白袂當日既已逃走,而又沒回葉宅,那多半是出事了。白衫心裏暗暗禱告:袂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一直尋到正午,天空陰沉沉的,白衫正走在一片鬆林,忽然看到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衫快步上前,訝異道:“姐,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在睡覺嗎?”隻見雨兒發上,肩上都是冰碴,顯然已在風雪中尋了一夜。

雨兒道:“阿衫,姐姐對不住你!”“怎麼了啊?怎麼忽然這樣說?”白衫似乎猜到什麼接著道:“是不是...是不是袂兒她出了什麼事?”

雨兒點了點頭,白衫見狀心想:“啊,袂兒她定是以為我死了,以她的性子,恐怕已經...”他誤以為白袂死了,登時猶若雷擊,呆滯不語,片刻,“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雨兒忙道:“阿衫,你怎麼了?你別誤會,袂兒她還活著!”

白衫隻道雨兒在安慰他,仍是垂首不語,一手撐地,一手捂住胸口。雨兒又道:“是真的,袂兒她回來過,後來...後來又跑了,我就是一直在尋找!”她不願說出是梅花開故意氣走的白袂,不然他們好不容易才融洽的關係又要破裂!

白衫抬首希冀地望著她道:“真的?”雨兒重重地點點頭道:“是真的!葉紫姑娘可以作證!”白衫急於確定愛人的生死,拔腿便往葉宅奔去,雨兒匆匆跟上。

鬆後現出一個婀娜身影搖頭歎息道:“雨兒,我的傻女兒,果真跟你娘一個脾性啊!什麼都自己扛著,明明很難受,卻還要為愛的人著想!你不願破壞我和他的關係,所以替我隱瞞,明明心裏妒忌得要死,卻仍要讓他好過!”這點梅花開倒是說得不那麼準確,雨兒此時心裏確實是挺難受,但絕不是妒忌,而是絕望,她此時對白衫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不是因為血緣的關係,而是她漸漸發現,沒有誰能取代白袂在白衫心目中的位置。既然如此,何不放手,這樣,對彼此不是都很好嗎?況且,她當初喜歡上白衫,就是因為能從他身上找到她想要的快樂與溫暖,而如今做了親姐弟,仍然可以!

兩人找到葉紫,白衫緊緊抓住她的雙肩問道:“袂兒她,是不是回來過?”葉紫有些害怕地看著白衫,縮了縮身子不敢說話!白衫急了,大聲道:“你快說啊!”葉紫被嚇得哭了出來,雨兒給葉紫擦了擦淚水道:“阿衫,你別激動!”白衫定了定情緒,鬆了雙手哀求道:“好妹妹,快告訴我,你是不是見過袂兒?”

葉紫點了點頭道:“嗯!”白衫正待再問,這時白羽聽到動靜從外麵進來道:“發生了什麼事?”葉紫見到白羽,怯懦道:“白姐姐還讓我務必把這個親手交給伯伯!”白羽接過信封,急忙拆開,越看越是悲痛,到最後掩麵而泣。白衫一把奪過,隻見上麵寫著:“爹,當你看到此信時,袂兒已隨衫哥而去。袂兒不孝,盡管知道爹爹定會悲傷,但還是選擇了這條路。我愛衫哥,真的好愛,他既已去,袂兒真的不知該如何活下去,而且,袂兒不想衫哥一個人在陰間孤單。袂兒不奢望爹爹的原諒,隻求能在袂兒死後,爹爹能將袂兒與衫哥葬在一起。爹爹十多年含辛茹苦的哺育之恩,袂兒惟有來生再報!”落筆題道:“幾多情今世前生,妾願隨君、秋風秋風!白袂絕筆”

雨兒想不到葉紫那裏有白袂的絕筆信,她本想讓白衫確定白袂還活著就好,誰知會有這番變故,急道:“這,是袂兒的筆跡嗎?”白羽向她點了點頭,白衫一個踉蹌,喃道:“幾多情往世今生,妾願隨君、秋風秋風!幾多情...”他回想起一年前的一幕,二人手拉手走在楓林裏,看著滿天飛舞火紅的楓葉,白袂忽道:“無邊落木楓滿城!”白衫覺著好玩隨口而出道:“隻怪秋風!秋風!”白袂嗔道:“你說的什麼啊?”白衫道:“那你說的又是什麼?”“我的是由唐代大詩人杜甫的《登高》而來!”“那我的是從宋代大詩人的《秋風頌》而來!”“哦?哪個宋代大詩人啊!”“嘿,你肯定知道,他姓白,單名一個衫字!”白袂一愣,隨即罵道:“真不知羞啊你!好啊,那你說說你那秋風頌的內容!”白衫咳了兩聲高聲道:“隻怪秋風!秋風!秋風!秋風...”白袂見他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字,“噗嗤”一笑道:“果真是大詩人啊!”白衫一挺胸膛道:“那可不!”

當初幾句不經意的玩笑,被白袂在此處引用,“妾願隨君,秋風秋風!”這句話的意思,他人不解,白衫豈能不知,這是在說無論自己是才華橫溢的大詩人還是目不識丁隻會胡吹大牛的可憐蟲,她都會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白衫想到這裏,悲痛難當。

正在此時,雨兒心念一動道:“不對,你們想啊,這上麵寫的明明白白,袂兒讓爹把阿衫和她葬在一起,既然如此,她怎會不留下屍首而要跑掉呢?”白衫白羽同時一愣,他們被悲傷衝昏頭腦,倒沒有想到此節。雨兒又問葉紫:“葉紫妹妹,你說下當時袂兒具體的情狀!”

葉紫道:“就是昨天夜裏,白姐姐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找到我,反複囑托我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伯伯,然後便進了她和白大哥住的房間,她進去不久,我就看到你們回來,我急忙跑進去告訴白姐姐,白姐姐放下碗,立馬跟我一起去找你們,到了門口,忽然停住,然後不知怎麼的哭了起來,最後往裏望了一眼,就跑掉了!”

“碗?什麼碗?”白衫破門而出,來到那間屋子,桌子上果然放著一個瓷碗,碗裏有著一滿碗水。見雨兒等人進來,白衫讓她看一下這是不是普通的茶水,雨兒掏出火折,吹著後,在碗四周繞來繞去,片刻,眾人都聞到一股濃濃的蒜臭!雨兒叫道:“啊,是砒霜!”白羽興奮道:“那看樣子,袂兒沒來得及喝這碗水!”

“哈哈,還活著就好,葉紫妹妹,謝謝你,是你救了我的袂兒啊!”白衫激動了一會又道:“現在想不通的是,袂兒為什麼要跑呢?”

“是我,我責怪袂兒不應棄你而去,可能這話被她聽去了!”雨兒道。

白衫沉默少頃,盯著她的眼睛道:“姐,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樣,無意又是怎樣?”

白衫冷聲道:“你可知道,那人是個淫魔,而我和袂兒武功相差無幾,那人隻一招就能把我給製服得難以動彈,如果袂兒繼續留在那,那後果...如果你是無意的,那也就罷了,否則,若是袂兒出了什麼事的話,從今往後,我最多隻能叫你一聲‘梅雨兒’!”

“那你認為我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我希望你是無意的!”

白羽看著越說越僵的兩人,勸阻道:“好啦,眼下找到袂兒最重要,依我看,袂兒也無處可去,定是先回老家了,正好這裏的事我們也已經解決完了,我們立刻啟程回去吧!”

雨兒那樣說一則是為了維護梅花開與白衫的關係,二則想看一下白衫到底會為了袂兒怎樣對她!這下,她得到了答案,那便是--決裂。自此,她徹底對白衫死心。驕傲如她,或許會因為愛一個人而卑微一陣子,但這一陣子,絕不會是一輩子。

其實白衫看她的反應便猜到她絕不會是有意的,因為他以前和白羽頂嘴時也是這樣,死要麵子活受罪。他之所以說出那段絕情的話,就是想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幾個月來,經曆了那麼多,他不想再因為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而影響到他與白袂的感情。

當夜,葉老爺和村裏的村民湊出一頓筵席相送,筵席之後,在白羽的請求下,梅花開給那蒼顏姑娘服下一枚滋陰的丹藥,姑娘當場醒轉,隻和父親說了句“原諒女兒不孝!”立馬咬舌自盡,瘸腿老張含淚道:“她也算是解脫了!”這一幕看得白衫等人心酸不已。要知道貞潔對每個良家女子來說,甚至比性命重要得多。

翌日,幾人再次踏上歸程,一路上,梅花開與幾人講述了花間遊龍的事,原來江湖上有一部秘籍,叫做“天地陰陽訣”,共有兩卷,上卷乃是天陽卷,如今在海神手中,正是因為這卷秘籍,才讓海神技冠群雄,站在武林巔峰。而下卷據說在一次搶奪大戰中,被人拆成三本殘本。而這花間遊龍,名為令狐遊,原為無籍之輩,誰知十幾年前,在人爭奪時撿了漏子,得了地陰卷的殘本,藏在深山老林摸索著練了五六年,有所小成。他創立花間派,四處招攬同道人士,在江湖上采陰補陽,為非作歹。一次他聽聞前任武林盟主之妻梅花開是武林中的絕色,淫心大起,帶著門人悄悄摸上死人島,結果被梅花開打得丟盔卸甲,抱頭鼠竄。自此,他再也不敢踏上死人島半步,死人島的凶名更是盛極一時。

後來引起武林公憤,各方豪俠聯盟,打起“屠龍”旗幟圍剿,花間派就此解散,令狐遊也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梅花開聽白衫說起知縣諸人叫那紫衫男子殿下時,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銷聲匿跡,原來是傍上了朝廷這尊大佛,還做了皇子的師父!哼,宮廷那種地方,吃人不吐骨頭,果然是物以類聚!”

不足兩日,幾人趕到青溪碣村,白衫迫切地呼著“袂兒”,推門而入,隻見屋內到處都是積塵,梁上蛛絲遍布,那裏有任何人影,白衫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梅花開和雨兒初次來到,新奇無比,看到小溪繞屋,花草滿院,暗讚此處清幽怡人。

白衫來到院裏,胸中堵塞難當,踢翻石桌,恨恨地一掌拍在梅樹上,梅花嘩嘩散落,樹上忽然傳來一聲清鳴。白衫凝目視去,見是一隻白鵲,心中一喜暗想:“莫非袂兒去找情兒啦!”叫道:“靈兒!”靈兒歡快地在他身邊繞了幾圈,停在他的手掌上,白衫在它腳上取下一張卷紙條,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白衫哥哥,袂兒姐姐,情兒好想你們,你們快來找情兒玩啊!”

白衫一臉失望,他一日見不到白袂,就一日難以安心。忽然,靈光一閃,對靈兒道:“好靈兒,你幫我找一下袂兒好嗎?”誰知靈兒閉上眼搖了搖腦袋,飛上樹梢,白衫又道:“事成之後,包你一個月的骨頭,成不?”靈兒聞言大喜,點點頭,然後在白衫臉上蹭了幾蹭,撲扇幾下展翅而去。

白衫轉過頭,見到梅花開雨兒和白羽驚訝的神情,笑著說了它的來曆。有靈兒幫忙,白衫放心不少,當下與雨兒兩人收拾起了屋子。白羽帶梅花開熟悉下周邊,並去鎮上市集買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