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和讀書中,而讀書是我永遠最喜歡的事情。
上班坐地鐵,從北京西橫穿到北京東,大概需要50分鍾,來回就是1小時40分鍾,這是用來讀書的時間。我包裏總放一兩本書。書裏插著書簽,讀到哪裏,就插到哪裏,像占領高地的旗幟。讀的書不是遙遠的國外的,就是遙遠的過去的,有時二者兼備。這種間離效果,是逃避現實的絕好方法。當然這種逃避,隻是感覺上的而已,其實書裏講的事,經常對應著現實。讀書入境的時候,會覺得一會兒就到站了,而周圍擁擠晃動的人影,不過是個背景而已。
在地鐵裏,我讀了很多周作人的書。我喜歡他不動感情的風格,談文化,談風俗,憶舊,是一種滄桑老人的淡定態度。因為我總是覺得自己年輕幼稚,多讀讀這樣的書,心情能從容一點。每次翻開書,感覺不是在坐地鐵上下班,倒像陪個老頭閑聊,非常有趣。
讀周作人的時候,我常想起舒依哲。在大學時代,我曾經力薦他讀讀錢理群寫的《周作人傳》,否則會感覺失之交臂。舒依哲笑眯眯地看著我說:“好,為了這條胳膊也得看。”當時我手裏正拿著這本書,他翻開來看了看裏麵的照片,忽然驚叫道:“哎,周作人這張年輕時的照片,跟我爸長得一模一樣!”那時說這番話的時候,正是暖融融的四月天,印在我腦海裏的,總仿佛滿天飛花,他站在校園門口,和我說著這些書裏書外的話。
禁不住想起來給他打個問候電話,再順便推薦一下我正在看的這套周作人文集。
估摸著舒依哲正值學校放假,應該在家,於是打到了他獨居的家裏。電話那端一個女聲傳來:“喂!”我吃了一驚,第一個本能反應想到他媽,於是條件反射般地說了一句:“您好,舒依哲在嗎?”在問這句話的同時,我已經意識到對方是誰了,哪怕她隻說了聲“喂”。她說:“他不在。”果然是她!我說:“哦,謝謝。”同時感覺到她也知道了我是誰。
我詫異何以石靖在舒依哲家,而且是他不在的時候。這隻能有一個解釋,他倆的關係有了變化,也許已經結婚。
我突然意識到前不久一個細節,當時很奇怪石靖的口氣,現在則豁然開朗。
不久前,我們報紙介紹一篇托爾斯泰故居的文章。此前,我曾經見過石靖,她給我講述她在俄羅斯留學的故事,特別說到她拍了許多托爾斯泰故居的照片。我於是給她打電話,想讓她幫忙提供照片。當時,她不知道我為什麼找她,語氣裏充滿了防備,甚至有點敵意。等我說完了照片的事,她才放鬆下來,但仍追問了一句:“就這事?”我笑道:“就這事。還能有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