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課長回頭一看,見是北海海關的人,頓時便嚇傻了眼。她馬上驚慌地站起身說:我,我不是張課長,我,我不認識你們,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說完,撂下兒子拉腿便跑。不想,剛衝出飯店的大門,便被一輛急速而來的出租車撞倒……
據北海海關那兩位現場目擊者說,張課長在她生命最後的那一個瞬間,竟然頑強地撐起血淋淋的半個身子,回望著向她哭喊著的兒子,然後便用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脖頸上那個金質的喇叭花,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張課長出車禍的時候,李占川正在西班牙旅行。
北海辦事處的長頭發小金打電話向他彙報了張課長的意外事故。他竟然在電話裏狠狠地罵了一句:張黎玫,簡直是一個愚蠢透頂的女人!
按照李占川的旨意,蘭虹從北京飛到了北海。我也奉命從黃海趕了過去。
李占川要我來協助蘭虹料理張課長的後事。於是,我便再次看到了張課長脖頸上的那個帶血的金質喇叭花。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處理張課長後事的整個過程中,作為老板,李占川隻拿出了一千美金。在張課長親屬的一再爭執下,李占川才反感地答應再加五百美金。
啊,喇叭花,你這淒苦破碎的生命之蕾,開放得燦爛嗎?
回到黃海,我心酸地將張課長那個金質喇叭花的故事講給金英淑聽,沒想到她竟然怔怔地望著我,然後便突然爬在桌子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頓時愕然得不知所措。
我問金英淑到底怎麼了?但她隻傷心地哭泣,卻什麼都不說。
我一時困惑得無從猜測。難道那朵帶血的金質喇叭花也刺疼了她的心扉?
張課長香消玉隕之後,李占川本想讓長頭發小金接替張課長的職位。而副社長蘭虹卻執意推薦了自己的丈夫。
蘭虹的丈夫叫程誌剛,咋看起來倒是有些人高馬大。但仔細端詳,卻讓人覺得他老實得著實有些窩囊,渾身上下都平庸得讓人察覺不到絲毫的陽剛之氣。
金英淑以前曾見過程誌剛,現在見他居然又屁顛屁顛地為自己老婆的情夫當下屬。更瞧他不起。
自從程誌剛當了北海辦事處的課長之後,我們同北海辦事處的往來便少去了許多。大家都見不得他那種甘戴綠帽子的平庸和窩囊。
盡管程誌剛對國際貿易一竅不通,半年之內也沒有任何建樹。但李占川卻從來沒有指責過他。都說資本家從來不養閑人。然而李占川對程誌剛卻是一個例外。
程誌剛剛接替張課長的時候,總喜歡打電話向我谘詢一些情況。出於同情禮貌和想起自己初時的情景,我對他總是有求必應,並耐心地向他介紹一些國際貿易方麵的情況。後來,他的電話便逐漸地少了,而且口氣也開始變得有些那個了。再後來,北海辦事處的人便開始抱怨,說真想不到像他那樣一個窩囊廢,居然還會擺譜拉架子。初時,我以為大家的抱怨或許是因為蘭虹的緣故,但後來幾次接觸,確實見他趾高氣揚一副飄飄然的樣子,便為他感到悲哀和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