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收起了茶杯,也收起了父母的愛與不舍,收起了她對家的責任。
在黑燈瞎火的山村小路上,父親背著婉兒的行裝,一個裝著一包熟雞蛋,一包粽子和幾件換洗衣服的舊旅行包,那是二姨為了婉兒遠行送來的。婉兒一路上不停地交待爸爸家裏的事,男人都是不知道家裏的細枝末節的小事的,婉兒不交待清楚不放心。父親答應著,一直把婉兒送到了十幾公裏外的公路上,這裏有去市裏的班車。好在火車站和汽車站就在一起,這是寶柱哥信裏說的。
“爸,我走了,照顧好媽啊,不讓弟弟去水井邊玩啊!”上車了,婉兒最後交待爸爸。
“放心去吧,好好工作,別把火車票丟了,給家裏來封信!”
“嗯!”望著父親一直立在路邊的寒風中,久久沒有離去,婉兒捂著嘴巴,把眼淚流在了臉上,流到了心裏。
婉兒第一次坐火車,她來不及細看火車的模樣,她首先找到了自己的車廂,放好了行李,坐在床上等列車員來換牌子。這些都是寶柱哥在信中交待的。就連買火車票的錢都是寶柱哥寄來的,一再囑咐一定要買臥鋪,硬座車廂太亂,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安全一點好,就連行李架在哪裏,寶柱哥都有說明。寶柱哥真細心,有了這封信,婉兒基本上沒有了什麼顧慮。火車開動了,果然不久就有列車員來換了票。
望著窗外的景致,聽著火車壓過鐵軌那有節奏的聲響,婉兒的心漸漸安定下來。這就是火車,這就已經坐在了火車上了。沒有誤點,真好。婉兒是下鋪,她坐在床沿上,從褲兜裏掏出寶柱哥的信再看一看那些細節。
“每節車廂的兩頭,有廁所和開水爐。紅燈時水沒開,綠燈亮的時候水就是開的了,放水的開頭在下麵,往兩邊推就可以放出水來。廁所的門上有字,分為“有人”和“沒人”,顯示“沒人”的時候就可以進去,從裏麵栓上門就可以了,一定要栓上門,因為火車上的廁所是不分男女的。”看到這裏,婉兒笑了,寶柱哥還真細心呢。“上海是終點站,到站讓別人先下,我會在車廂門口接你,不用擔心。快到的時候,會有列車員去換票,那就是快到了,這時候把東西都收拾好,等著下車就行了。”信上還說了些不聽陌生人的話,不吃別人給的東西,不要貪圖小便宜以免上人家當,火車上有餐廳,但最好不要去吃,因為又貴又不好吃,自己買幾包方便麵(買桶裝的,不用碗)和小食品等等,真是一份標準的出行指南。好在婉兒是個有心的孩子,她隻坐了一次火車就搞懂了火車上的設施設備和使用方法。她隻是沒買方便麵,她有雞蛋和粽子就夠了。
夜深了,臥鋪車廂裏的乘客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可是婉兒睡不著,她不知道弟弟在家裏會不會鬧,父母也許也在擔心她還沒有睡,不知道到了濱江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她就這樣想到睡著。
經過近三十個小時的長途,婉兒終於到達了上海站,那個常常聽說卻難以想象的大城市。
“婉兒!”寶柱歌果然就在車門品等著婉兒,這讓婉兒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
“寶柱哥!”婉兒很興奮地叫道。
“婉兒,”寶柱接過婉兒的行李,領著婉兒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出站,“幾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我差點沒認出來。家裏這兩年怎麼樣?變化大嗎?”
“還是那樣,也有人家好點了。”
寶柱西裝革履,已經是個城裏人了,一點也看不出在家時的樣子了。婉兒就佩服寶柱哥敢闖敢拚的稟性,這才象個男人。
“我家的樓房砌得怎麼樣,我還沒回去看過呢,不知道我爸是不是按我說的去砌的。”寶柱問。
“你家的房子現在可是村子裏最漂亮的了。寶柱哥,你一個月多少工錢?”
“你猜猜!”
“我怎麼猜得到啊。”
寶柱伸出了三個指頭,可婉兒一時不能確定那到底是多少。
“三千!”
“三千?”婉兒呆了,她真怕是自己聽錯了。“寶柱哥,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工錢啊。”
“有空再跟你慢慢說。”
“那我們現在去哪?”
“先帶你去吃飯,肯定餓了吧?”
“不餓,我還有雞蛋和粽子沒吃完呢。”
“還有粽子?我一會要吃一個!”家鄉的粽子,能吃出家的味道。寶柱已經幾年沒有回家了,他想家了。
“我給你留著呢!”寶柱哥沒忘記家鄉,婉兒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