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樣,說起山西,很多人都是貧困至極的印象,它的代表形象就是大寨。現在才明白,那是一個人為的政治符號,實在沒有什麼代表意義。一些人想當然搞出來的東西,妄圖以它來堵塞人們追求富足的心路:都一樣窮了,失去了比對目標,人們便會在盲目中滿足於現狀。雖然早先那場聲勢浩大的社會革命的最終目標並不是如此,但卻後來偏要如此,真不知是什麼糊塗油蒙了心!
中央電視台曾播放過兩部電視劇,先是《白銀穀》,後是《喬家大院》,拍的精細好看,都在講說著山西的富足以及山西商人的大氣和誠信。按照因襲的觀念,少數人的富足必定是對大多數人的殘酷剝削所致。但在山西卻不是這樣,而是富豪人家的消費極大地提高了所在地的就業率和整體生活水平,山西商人的巨富,是在千萬裏之外的金融流通中獲利的,並不構成對當地百姓的搶掠和勒索。
麵對山西商人的誠信,真是叫今天的人羞愧而無地自容,山西商人的“大商人心態”,源於地域文化的傳承而鄙薄仕途,他們把商人做得很純粹。中國各地的人心目中社會定位的序列是士、農、工、商,商為最末。而山西人卻是:第一經商,第二務農,第三行伍,第四讀書。山西人做商人不自卑,是出自心靈的自豪大氣,是一種生發於文化底蘊的正氣。誠信是他們打遍天下的利器。南方商人,譬如徽商,也有不因貪小利而背信棄義的,但不如晉商的紮實和普遍。否則,那些專營銀兩彙兌、資金存放的晉商票號,怎麼就能取得全國各地百姓長達百餘年的信任呢?據資料所知,當時的中國金融信托事業,並沒有多少社會公證機製和監督機製,即便失信,也幾乎不存在懲處機製。因此,一切的一切,全都依賴於信譽和道義。金融信托事業競爭,說到底是信譽和道義的競爭,而在這場競爭中,山西商人長久地處於領先地位,他們竟能給遠遠近近的異鄉人一種極其穩定的可靠感,這實在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今天聽來,仿佛神話一般不可信,但它確實是真的。商業同行之間的道義和商業行為本身必備的道義加在一起,使山西商人為中國商業文明,乃至中國人的文明增添了不少人格意義上的光彩,也為中國思想史上曆時久遠的“義利之辨”(很多人認為無商不奸)增加了新的思考方位。
我要說的是,山西商人當然是中國人,就是說,在先,中國人還是很講誠信的,問題是,現在的中國人為什麼不講誠信了?誰把中國人的誠信弄沒了?於街上隨便問一個人,沒誰願意丟失誠信!然而你向社會中極目望去,卻獨缺誠信!誰缺?商人?還是百姓?有誰能說得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