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已屆黃昏,晚霞片片,野鴨歸巢。
晚風輕拂,楊柳依依,野地河邊,愜意時分。
葉雪芳早生起火將兩人衣裳皆烘幹了,這時添了柴找了幹淨的樹枝將剖好挖髒地魚架到火上烘烤。雄天的捉魚本是確實了得,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便打了十數條上來。葉雪芳挑了幾條肥美的,揀夠二人吃的便將剩餘的又放還河裏。不多時,香氣四溢,甚吊人胃口。雄天從遠處摘了野蔬,都兜在懷裏帶回來打算就著魚吃。他自小生長在山中,對這些野蔬習性甚是熟稔,便是藏在地底下也能被他嗅出來,豐收不下魚,看得葉雪芳嘖嘖稱讚。
兩人坐在火邊,向著夕陽,邊吃邊說,好不快樂,隻覺一生中從未享過這般時光,隻願夕陽漫漫永不墜下。其時風過四野,蟲聲嘰鳴,葉雪芳迎風而起,歡舞足蹈,忽如鶴躍,忽如蝶舞,宛若精靈;裙裾疾轉,衣袂飛揚,周身五彩流光,恰是那餘暉裏的最美色調。雄天靜靜看著,早已癡了,人生若此,夫複何求?
葉雪芳舞罷,仰身倒在草叢中,望著漸出的星辰,霞光與夕暉將她包裹在一片柔和中。雄天如是躺在她身邊,兩人靜默不語,卻隻覺心意相通,再不需贅語,如此這般,地老天荒又何妨。
兩人心靈與共、神遊天外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叨擾了兩人美夢。兩人起得身來,隻覺那馬蹄聲太過急促,隻怕那馬兒被催得太急,已到了極限。果聽一聲嘶鳴,再聞轟的一聲,那馬兒已然翻蹄墜倒。那馬兒墜地後哀鳴不已,似欲起身,未能成行,哀鳴聲也漸弱。兩人聽辨方位,隻覺就在附近,心下好奇,伏在草叢裏向外看去。但見十數丈外的一片空地上,正有一匹馬兒癱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瞳渙散,四蹄亂踢,顯是到了油盡燈枯之時。那馬兒膘肥體壯、毛色光潤,不似老馬,應當正健,這時無力癱倒,實是為人催逼過度。
“當真廢物,枉我花百兩銀子相中你,卻這般不濟事,這下壞了某大事,還留你何用!”
隻聽一聲暴喝起,草叢邊爬起一人,直如鐵塔也似,抬起腳便將那馬兒踹飛出去,當場斃命。兩人見此情景都是心中一震,隻覺那人殘忍異常。那人轉過身來,虎髯熊軀,橫肉凶相,實是南天門跑下的怒目金剛。雄天見了攥緊拳頭,驚顫道:“他,是他!”
葉雪芳扭過頭去,隻見他麵有懼色,似是認得那人。她輕聲詢問,雄天卻皺緊眉頭,冥思苦想一陣最後搖頭否認。
既不認得,何出此言?葉雪芳大感疑惑,忽想雄天被自己從白水中救起後便失了憶,定是遭了什麼重大打擊,他既對此人有印象,隻怕失憶前不但認識且印象頗深。她與雄天一見如故,隻想助他恢複記憶,心道這笨熊兒既對此人有印象,說不定能從那人身上套出些線索。她正琢磨如何與那人套近乎,隻聽一聲喝喊從遠處傳來,甚為清晰,如在耳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