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樣的弊端呢？”柳雨霏問道。
秦鴻說道：“有史以來，開國皇帝英明神武，接下來曆代君主大多一代不如一代。偶然出個好的，就被稱為中興之主。到了末代，就完全是一群傻瓜在當皇帝。問題就出在，開國皇帝是身經百戰，了解民生疾苦。他們能夠開疆辟土，知道天下人想要什麼樣的生活。而後的太子皇子們，就是養在深宮中的一群豬。”
“給他們最好的老師，他們學會了之乎者也，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之乎者也。他們沒有上過戰場，隻知道看到奏折上那些傷亡的數字。如果打贏了，就給主將升官。打輸了，砍一群腦袋。”
“我們七大家其實也麵對著同樣的問題。別的不說，就我們秦家好了。從六王之亂後，秦家就穩居朝堂高位。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秦門子弟生下來就注定了衣食無憂。他們連科舉都不用參加，就可以成為官員。當然，這是嫡係子弟。如果是旁係子弟的話，有做官的希望，他們當然先做。沒有的話，就很容易成為紈絝子弟。”
“紈絝子弟沒什麼大用。而那些世家子弟做官呢，心裏也很有個數，旁係子弟能做到哪兒，嫡係能做到哪兒。跟現在的宗主是什麼關係，能當到什麼位置的官員。於是乎，到了那一步，就自認為到頭了，也就難得寸進。更有些，很滿足於安居一方為官為富，便也開始懶散。一代又一代，真正能獨當一麵，叱吒風雲的人，幾乎就找不到了。”
“所以，當年的宗主發現想要力挽狂瀾，隻能改變繼承的人選。在秦門的生死關頭，選擇了我爺爺這個出身旁係的人。而我爺爺挽回局麵之後，大多數時間，是他一個人在支撐整個秦家。”
秦鴻淡然的說道：“你覺得，這一片天是老爺子撐著的。他要回巨鹿了，接下來的宗主還有這份力量嗎？”
“沒有……”柳雨霏輕輕的點頭。
“一個人的強大可以支撐起一個家族，但是想要長盛不衰，就要整個家族強大。老爺子想了半輩子，終於發了狠。我和秦永就是兩個人選。把我們丟出來，各憑本事，無論嫡係旁係，厲害的那個來繼承秦家。之後，形成新的傳統，每一代的子弟有了這個目標，就是，隻要他肯努力肯發奮，就有機會成為秦家之主。”
“我們世家大族的子弟，本來就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人際關係十分廣闊，隨便從府裏拉出個管事，出門都得認識一群帶烏紗帽的官員。這麼好的條件，再加上努力的拚搏，至少不會成為那一代不如一代的皇族。”
秦鴻的話略有深意，其實在這個時代，世家大族乃是統治階層。他們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子弟中可能閑著無聊會出現一些書法家畫家收藏家，但是在官場上，往往會導致一代不如一代，那就是嫡係繼承製的弊端。畢竟一個家族，隻要是秦家的人，當年肯定都是一個祖宗穿下的。什麼大老婆生的才是嫡係，小老婆生的就是旁係，完全沒有道理啊！從遺傳學上來說，嫡係大老婆很有可能跟丈夫是五代以內的近親……七大家的聯姻實在是太多了。
秦鴻掐指一算，他的太姥姥跟柳雨霏的曾祖母是表姐妹……遠是遠了點。但是別人家的就近多了……
柳雨霏若有所思，柳家現在官居丞相，又握著實權。但是每個人都清楚，柳凡書隻有一個兒子，他死了之後，柳家宗主的位置，就是那個病怏怏的大哥來繼承。可是，柳雨霏知道大哥身體太差，像父親那樣日理萬機？那是絕不可能的。他能把自己的身體保護好，慢慢的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事了。可柳家能打破這個嫡係繼承製嗎？
如果不能打破，將來也許有一天，柳家在洗牌大局中，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刻。難道指望那些成天花天酒地的子弟來力挽狂瀾？不止一次，柳凡書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她是個男兒的話，他就一點也不操心了。這個女兒，除了身為女人之外，明曉事理，處事決斷，並非坐在閨房裏玩命繡花的大小姐，如果女人可以繼承宗主的話，那柳雨霏就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這次，雨霏來揚州部的其中一個原因，跟大公子說的有些接近。隻是之前雨霏一直沒有想明白，如今被一語點醒了！”柳雨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