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琬辭不由蹙起眉頭,她知道以桀揚的性子和做事的手段,在朝中必會惹來眾多人的不滿。然而,無論怎樣他都是皇室子弟,又會是誰要出十萬兩黃金讓雪隱門出手,一心想要桀揚的命。
“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離開?雪隱門的規矩我亦有所耳聞,門中殺手既出,不取那人性命絕不對罷手。我無力改變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我該在的地方。”
屋外的風漸漸地大了起來,拍打著半開的窗子發出撲棱棱的聲音,有些微的梨花瓣被風吹進來,夾雜著香氣。
沐琬辭靜靜地站在屋中,眉目前的神色極其平靜。換作別人,在知曉自己所愛之人將不久於人世,或許會有諸多情緒,或許會求眼前這個人放過自己的愛人。
可是她知道,桀揚那樣正直清高的一個人,在過去的這些年裏也曾遇過這樣那樣的危險與殺機,他從未屈從退縮。所以,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為了他,低聲下氣地去求別人。寧願正直地死去,也不願卑微地活著。
既然他有這樣的心思,那麼她和他定是一樣的。若她無法扭轉局麵,無法救他,那麼就在他死的時候陪著他一同死去。生時在一起,死時亦相隨,總歸不管到哪裏,她都不會讓他一個人寂寞著。
白一漠似乎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的心境,他明白若那人死了,眼前這張傾世的容顏亦將毀滅。她竟是帶著這樣絕決的心來等待一場並非針對她的刺殺,這是他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的麵臨生死而不懼。
想到這兒,他不由有些欣賞那夜站於他麵前冷靜中明顯帶了一絲慌張的男子,他身上該是有多少的好才能令這個女子這般死心塌地。
此時此刻,白一漠忽然生了想要探究眼前這女子的心,唇邊隨即漾起一抹笑容,眼底含笑,麵目柔和似春風,“好,不過沐姑娘身上餘毒未清,等傷勢都好了,在下便送姑娘離開。在下可向姑娘保證,在姑娘還未回到永煜王身邊前,他定安然無恙。”
沐琬辭的心忽然就放下了,不再隱隱不安。不知為何,她直覺認為,眼前之人是可信的,他既然如此說了,那麼短期之內桀揚定是好好的。
想到這兒,她也笑了,亦如春風,“那琬辭多謝白門主,就不多打擾了,門主好好休息。”說罷,意有所指地看著白一漠毫無血色卻仍舊無比俊美的臉。
白一漠知其意,笑道,“多謝沐姑娘關心,在下一定會好好調養,絕不會耽誤替姑娘療傷。”
沐琬辭“噗嗤”一笑,轉身出了屋。屋外春色明媚,片片梨花紛飛,極美。若日後能找一處這樣的地方隱居,倒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信步往前走著,未走出多遠,小徑邊就竄出一個人來,笑嘻嘻地站在她麵前,“我哥他沒有為難你吧?”
沐琬辭搖了搖頭,白鶯離於是輕快地笑了,“我想也是,我哥就是待我最凶,而待門中弟子或是別人都很好。”
她說著這話,有些氣鼓鼓的。
沐琬辭隻笑不語,孰不知越是嚴厲才越是在乎,白一漠待妹妹極嚴是怕她在執行任務時有所閃失。而對於旁人溫和,是因為他們的生與死、好與壞,皆與他無關,他又何必去生那個氣。
她亦很想有一個會凶她的兄長,隻是那個叫沐長書的她所謂的兄長,待她就似白一漠待旁人一樣,甚至是更加的漠不關心。
“沐姐姐既然離開了涵煙樓,就別回去了,留在雪隱門可好。”白鶯離閃著一雙大眼,俏生生地笑著。
沐琬辭輕輕地搖了搖頭,“等餘毒清了,我也就該回去了。”
“為什麼?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地方,又為何還要回去?涵煙樓可是青樓啊,雖然那日我躲在門外隱約聽見了你和那永煜王的對話,隱約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果真是個薄情之人,若他對你有情,為何還讓你呆在那種地方。”
白鶯離說得憤憤,而沐琬辭卻隻是微微一笑。她和明桀揚之間,從來就不是外人所看到的樣子。別人當他們是尋歡者與賣笑之人的逢場作戲,誰人知其中內情,正是因為在意,他才將她放在了紅塵之中,隻因他最相信的便是她。
“我不過是個風塵女子。”
“那又如何?在我看來並無不同之處,既然他並非真心在意你,你不如留在雪隱門,日後我替你找一個好夫婿。”白鶯離很興奮地盤算著。“其實我哥就不錯。”
沐琬辭隻是微微地笑著,她此生的一生一代一雙人,隻給了一人。縱然日後會遇見更好的,隻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滄海萬頃唯係一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