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空了……
空山不高,海拔不過四百丈,和近兩千丈高的昆侖山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是跟漂浮在雲海之上的蜀山九峰相比也是難以望其項背,但是,它的的確確是一座山,一座氣候宜人、風景秀麗的幽山奇峰。
可就是這一座山,被石天雄一刀從中劈開!刀勢上起碧落,下至黃泉,四百丈高峻的山峰,抵不過這一刀!
“沒有時間廢話,交人,或者滅派。”石天雄的聲音清晰傳來,語氣依舊沉穩平淡,可落在眾人耳中,便如同決定命運的仙音神示。
石天雄這一刀已出神入化,空山從中斷開,卻並未倒塌。靈空道人震驚地看著身後的空山,雙手不可抑製地顫抖著,他想反抗,他也理應反抗對方一刀劈斷門派百年立身所在,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忍的,可是,他的心中,隻剩下恐懼,連一絲一毫的戰意都提不起來。
靈空道長對身旁的弟子無奈地點了點頭,幾名弟子得令而去,不多時,便將一身是傷的房雨華和少寧帶了出來。
少寧還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著周圍眾人,一言不發。
空中那分立兩邊、氣勢卻截然不同的兩方人都不約而同向他望去,尤其是石天雄,他身形微動,身法發揮到了極致,正如沒有人能看清他揮刀一般,同樣也無人能夠看得清他的移動,竟在一步內跨越這段距離,來到了少寧身旁。
石天雄輕輕地拍了拍少寧的肩膀,仔細地打量著他,虎目中滿含異樣的感情,良久之後,石天雄才轉過頭去,他先是看看還在空中的靈空道長,又將目光轉向房雨華,一步步走向他。
所有人都為房雨華捏了把汗,房雨華更是驚懼萬分,他雖不知道來者身份,但對方方才顯露出的修為以及對少寧的憐愛,已足以讓他驚恐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石天雄隻是走到了他的身旁,而後,將他插在腰間的青笛拔了出來,便轉身回到了少寧身旁,連看都不看房雨華一眼。
少寧接過石天雄遞過來的青笛,緊緊地抓在手中,謹慎地說道:“多謝!”很顯然,他並不知曉石天雄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父親和石天雄的關係。
石天雄笑了,輕輕地撫摸著少寧的頭發。眾人意外地發現,這粗狂豪邁的漢子,笑起來,竟有一種別樣的魅力,顯得格外柔情,但顯然,石天雄並不愛笑,或者說,地位像他這樣顯赫、修為像他這樣高深的人,大多都已是喜怒不形於色了。
少寧有些疑惑,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卻無抵觸之情,不由問道:“敢問這位大叔尊姓大名?”
石天雄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別樣的悲傷,那悲傷並不明顯,一如他的微笑一般,但是那悲傷卻似對少寧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讓少寧也不禁悲傷起來。
石天雄取出一副畫卷,將其小心翼翼地展開,隻見這畫中正有一名青年立於窗前,橫笛而奏。此人頭戴一方逍遙巾,一襲淡青色直裰迎風鼓動,將他襯托的越發超然非塵,再細看他的麵龐,雖不覺有多麼得英俊,但卻儒雅異常。這畫栩栩如生,似乎畫中人雖時都會臨塵而出。單隻這一幅畫,便絕非凡品,畫中之人如此風姿,想必地位更是尊崇。
少寧看著畫卷,他並不認識畫卷中人,但那畫中人的超然風采,卻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你爹呢?他….可還好?”石天雄小心翼翼地問道,與方才判若兩人。他似乎已經知道答案——一世梟雄,看到少寧落難至此,難道還猜不到問題的答案?但他仍舊不相信,不敢,更不願。
“家父?”少寧一愣,神色漸漸黯然,他終於明白為何畫中人的氣質讓他覺得似曾相識了:或清風明月下橫笛而奏;或一盞明燈旁展卷而讀……儒雅**,超然出塵,曾有一人,以自身風範告訴了少寧這些詞語的含義,那個人對少寧重要至極,他教會了少寧做人,教會了少寧讀書,教會了少寧音律…….隻可惜,他並未能一直陪少寧走下去,那個人,就是少寧的父親。
“他,他在四年前的一個冬季,沒能挺過去……”少寧緩緩說道,語調悲哀,聲音也越來越小。
石天雄默默地看著少寧,良久之後,他才緩緩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張少寧。”
“張少寧,少寧…….”石天雄看著少寧的臉龐,喃喃說道:“少寧,你,你能帶我去看看他嗎?”
少寧一愣,猶豫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石天雄欣慰一笑,笑容卻是那般苦澀,轉頭望向一眾黑甲軍士,對他們遙遙一點頭,也不說話,喚出靈兵,帶著少寧向天邊禦劍而去。
一眾黑甲軍士隨即跟上,連看也不看空山派眾人一眼,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徑直禦劍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