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再去江南做幕僚(2 / 3)

遙想爺爺曹寅在世之日,曾在揚州天寧寺設立書局,團結了一大批學者在這裏進行古籍整理與刊刻,那是怎樣的盛事啊!如今卻連說話都得提防。想到這些,頓覺遊興索然,便早早地折身往回走去。

天日晴和,待又登船江行,江寧已經遙遙在望了。王安石有詩雲:“京口瓜州一水間,鍾山隻隔數重山。”

魂牽夢繞的秦淮舊地啊,你如今還會是當年的綽約風姿嗎?到了江寧以後,未及安寢,曹雪芹即租訂一輛馬車,對本家十三處故居一一重訪。他看到當年的江寧織造署,已經翻建成乾隆皇帝的專用行宮,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照射下熠熠閃光,刺人眼目;高聳的宮門,由親兵們把守著,門禁森嚴,不準入內。

他又來到烏龍潭東麵本屬曹家的小倉山,這裏景色雅致,有著蘇州園林氣概。這本是爺爺曹寅在世時監督工匠修造的。因抄家禍起,沒入官府,後被繼任織造隋赫德接管,稱為“隋織造園”。未久,隋赫德也官場倒運,被撤職後,此園再易新主,由“性靈派”著名詩人袁枚於乾隆十三年買了下來,遂改名為“隨園”。

袁枚罷官閑居,自號“隨園主人”。裕瑞在《東窗閑筆·〈後紅樓夢〉書後》中說:“聞袁簡齋家隨園,前屬隋家者,隋家有即曹家故地也。”明琳的堂兄明義也曾說過:“曹子曹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曹雪芹的朋友明義曾親到過隨園去訪袁枚,他贈袁枚的詩中,甚至斷言說:“隨園故址即紅樓。”袁枚在《隨園詩話》中也就公開宣稱:“所謂大觀園者,即餘之隨園也。”

當然,這些話未足全信。曹雪芹寫《紅樓夢》是進行文藝創作,大觀園的構築布局,是依據人物的身份、秉性和展開故事情節的需要敷衍渲染的,不應是某一處園林生硬地照搬。說它曾是曹雪芹構思描繪大觀園的生活依據之一尚可,斷定“隨園故址即紅樓”,那就未免過於武斷了。不過,文人多好事,他們的這種說法,也算為後人留下了一段佳話。

曹雪芹回到金陵,還遍遊了莫愁湖、玄武湖、雨花台、燕子磯這些名勝去處。一日,更租一小舟,遊了秦淮河。看到兩岸綠窗朱戶,酒家林立,青樓畫舫,傳出箏簫之音。十裏秦淮,還似當年的繁華。

這裏是達官貴人、巨賈富家的銷金窟。他們紙醉金迷,盡情享樂,他們嗜飲嗜食的該有多少窮苦人的白骨和血淚啊!特別是那些無辜的弱女子,受盡淩辱,強顏賣笑,秦淮河啊,你嗚咽流淌著的,莫不是她們的冤魂?

第二日,他還特意去憑吊了明孝陵。鍾山蒼莽,雲海翻濤,幾多曆史風雲,回蕩在曹雪芹胸中。他隱隱感到這大清朝局也會像這四時的天象一般,有朝一日必將有變!他不敢也不願想下去了……

曹雪芹這回南來,本是應人之聘,到兩江總督尹繼善那裏做幕賓的。不過,寄人籬下,這碗飯並不好吃。

這尹繼善乃是雍正元年進士,為人有才幹,又性情寬和,不久便升任封疆要職,那時他才不過30來歲。

有一次,雍正對他講為官之道,叫他效法李衛、田文鏡、鄂爾泰三人。這三人均是雍正最為賞識崇信的人,一時他春風得意,炙手可熱。尹繼善卻稟奏說:“李衛:臣學其勇,不學其粗。田文鏡:臣學其勤,不學其刻。鄂爾泰:宜學處多,然臣不學其愎。”

他以精辟、深刻的知人卓見,對這三位宏臣褒中有貶,巧妙地進行了批評。這顯示出他有膽有識,對應得體的辯才,連雍正也不得不點頭稱許。

像尹繼善這樣的人,在官場上雖也難免“逆水行舟”,但因為他處人處世機敏,一次次總能繞過險灘,所以還算官運平順。雍正六年,授內閣侍讀學士,協理江南河務。不久即調任江蘇巡撫。雍正九年,又升遷為兩江總督。此後的近30年間,他曾四督兩江,有時還兼管兩淮鹽政,頗有政聲。

尹繼善初到金陵,正好曹家剛被遣北返。他的總督衙署,就與曹家老宅相鄰,自己又兼著兩淮鹽政,等於也是做著和曹寅在世時一樣的官。

他在金陵任上久了,日益察覺到曹家累代在江南的影響,特別是曹寅曾4次接駕,又在文化學術事業方麵有過大的建樹,內心裏是很追慕“楝亭公”的。在這種心情之下,尹繼善自然留意於訪詢曹家的現狀,特別是曹門子孫的下落。這便是曹雪芹這次得以被邀南來的因由。

一到江南,曹雪芹的才華立即受到尹繼善的賞識推重。曹雪芹能詩善文,琴、棋、書、畫無不通曉,深得尹繼善厚愛。

一天,揚州著名的肖像畫家陸厚信來遊金陵,曾被邀到尹府做客,見到了曹雪芹。曹雪芹與之縱論畫道,談吐間,陸厚信十分驚喜和傾慕。後來,陸厚信還為曹雪芹繪了一幅彩筆肖像畫相贈並在畫端寫了如下的題記:“曹雪芹先生洪才河瀉,逸藻雲翔。尹公望山時督兩江,以通家之誼,羅致幕府,案牘之暇,詩酒庚和,鏗鏘雋永。餘私忱欽慕,愛作小照,繪其風流儒雅之致,以誌雪鴻之跡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