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個醫生眼中的奇跡(3 / 3)

抵達貢嗄鄉後,一些鄉民聽見汽車的聲音,便都跑出屋子來觀看,一時之間,居然形成了夾道歡迎的情景。這個鄉顯然很少有外人到來,因此徐定邦來的消息便成了一件大事。

徐定邦記得在離此不遠的地方就有一支部隊駐紮,他奇怪的是為何這些鄉民都似乎從未見過什麼異鄉人。

向導回答說:“這個鄉的人不喜歡與外人接觸,在確定國境時,鄉民曾與部隊發生過爭執,因此部隊方麵是絕不會無故到這裏來的。”

徐定邦點了點頭,他請向導向當地人詢問是否有一個叫爾依的人住在這裏。很快向導便得到了答案,爾依確定住在這裏,他的家現在還在,家裏有妻子及兩個孩子。

徐定邦立刻帶著向導向爾依家走去,有多事的鄉民已經跑到爾依家向他們通報,有外麵的人來拜訪。

爾依的妻子是一個十分純樸的提貝人,她在不久前已經接到了丈夫身故的消息,精神還處於悲傷的狀態。

徐定邦先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慰問之情,然後告訴她自己便是當初治療爾依的醫生,對於沒能夠搶救得了他,深表遺憾。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爾依妻子忽然自言自語地說:“如果他是在這裏就好了。”

徐定邦愣了愣,他馬上接了一句:“他如果在這裏,就不會死嗎?”

爾依妻子說:“是的,他如果在這裏就不會死。”

“為什麼?”

爾依妻子回答:“如果他在這裏,那麼就會送他到……”說到這裏,她忽然止住了,她看了徐定邦一眼,轉口說:“如果他在這裏就不會開車,也就不會出車禍。”

爾依的妻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別處,徐定邦立刻意識到她有事情瞞著自己,她本來想說的話並不是這句,而話到了嘴邊,卻臨時改成了這句。

徐定邦吸了口氣,說:“爾依在十年前受過傷,當時傷得很重,明明已經應該死了,但他卻沒有死,還活著。”

爾依的妻子吃了一驚,她失聲說:“你怎麼知道?”

徐定邦笑了笑,“我是他的主治醫師,我看見在他的頭上有一道傷痕,這傷痕很深,是被刀砍傷的吧?”

爾依妻子默然不語,徐定邦繼續問:“當時是誰醫治了他?”

爾依妻子回答:“當然是醫生。”

徐定邦緊追不舍,“是哪一位醫生?”

爾依妻子轉過頭:“時間太長了,我忘記了,大概是縣裏的醫生吧!”

徐定邦絕不相信她是忘記了,看她的情形,根本就是在隱瞞什麼事情,他說:“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來。”

爾依的妻子忽然不耐煩起來,她站起身來說:“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如果沒有其它的事,就請回吧!”

徐定邦隻得站起身來,爾依妻子的態度如此冷漠真是讓他莫名其妙,他隻是想知道當初是誰救了爾依,而爾依的妻子卻諱莫如深,仿佛這是一個十分重大的秘密,絕不能輕易讓人知道。

徐定邦歎了口氣,隻得說:“我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如果你能想起治療他的醫生是誰,請務必告訴我,這非常重要。”

爾依妻子神情淡漠,隻是平淡地點了點頭,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徐定邦就算極不想走,也隻好告辭離開,他本來以為這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隻要能夠找到爾依的親人,便能夠找到那位醫者,那麼他就能夠知道醫者救人的秘密,想不到,事情的發展並不象他所想象的那樣。

向導在當地找了一家提貝人,他們有一間多餘的房屋,可以讓徐定邦居住,這個地方是沒有旅店的,事實上,根本就不會有外人到這裏來,這裏地處喜瑪拉雅山的深處,本來就是人跡罕至,而且可能是因為傳說的原因,即使是提貝人本身也都不願意到這裏來。

當天晚上,這一戶提貝人邀請徐定邦共進晚餐,在飯桌上,徐定邦忍不住向主人打聽爾依家裏的情況,這戶提貝人本來十分熱情,絮絮不休地說了許多爾依家裏鎖碎的事情。

這些並不是徐定邦需要的,但他仍然耐心地聽完,才說:“十年前,爾依曾經受過一次重傷,你們可知道?”

男主人馬上說:“是的,當然知道,那是一件大事,爾依被一個印度人打傷了,頭上流了很多血,大家都以為他活不成了。”

徐定邦馬上說:“但他還是活了下來,你可知道是誰救活了他?”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本來和協的氣氛忽然之間就變了樣,飯桌上一下子沉默下來,男主人忽然便住了口,而女主人和三個孩子也都停了下來抬起頭用一種古怪的神情瞪著徐定邦。

這種情況非常怪異,就仿佛是徐定邦問了什麼不應該問的問題,徐定邦也一下子愣住了,男主人盯著徐定邦看了半晌才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說完了話男主人立刻匆匆站了起來,向外麵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客人請慢用,我得看看我那群小羊去了。”

這下子徐定邦也尷尬異常,他匆匆吃了飯,站起來告辭,本來很熱情的女主人態度也冷淡了許多。

徐定邦真是覺得驚詫莫名,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很顯然這個村裏的人對於醫生這件事情都諱莫如深,這好象是他們的一個重大的秘密,絕不願意讓任何外人知道。

徐定邦在那個村裏住了幾天,一直無法找到任何頭緒,後來,他終於失望了,覺得是無法找出這件事情的答案,他打算再停留一兩日後便離開這個村子。

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放著許多患者不管,本是為了尋找一種更先進的醫學方法,如今不僅一無所獲,對於此事反而正加摸不著頭腦,他真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真不明白這個村裏的人為何如此奇怪,一聽到醫生兩個字,便馬上露出一種戒備的神情,這種感覺就象是一個孩子被別人問及自己藏糖果的地方一樣。

就在徐定邦已經決定放棄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變故,從而使整件事情出現了轉機。

這個村裏的人大多數是靠種植青稞及伺養牛羊過日,提貝人所養的牛與其它地方的牛全不相同。

這種牛名為耗牛,全身都長著極厚重的黑毛,頭上的角短且粗,耗牛的脾氣甚為溫順,行動遲緩,是一種十分溫馴的動物,提貝人的孩子很小的時候便可以幫助家人放牧耗牛,都不會出什麼事情。

然而,耗牛也並不是全不會發脾氣,當它受了驚嚇後,便會大失常態,忽然之間變得凶野無比。

這一日,徐定邦結束了自己在村子裏的遊蕩,仍然一無所獲後,他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了,真想馬上便離開這裏。走到村口,他忽然看見遠遠地有一個人抱著一個孩子跑了過來。

徐定邦站在村口,那人越跑越近,他看見他的懷裏抱著的正是爾依的一個小孩子,他記得他今天早上看見這個孩子走出去放牛,一直沒有看見他回來。

那人是村裏的一個大人,他一路跑一邊叫著什麼,徐定邦雖然學了一些提貝語,但他的提貝語並不好,可是他一看那個孩子的情景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孩子臉色蒼白,身上有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他連忙迎上去,大聲對那個人說:“我是醫生,把孩子放下來。”

這時村裏的人們也都跑了出來,徐定邦聽著他們對話才明白,原來是山上發生了泥石流,這孩子的耗牛受了驚嚇,從孩子的身上跑了過去。

徐定邦仔細地檢查這個孩子,孩子的脅骨斷了好幾根,嘴裏不停地吐出鮮血,眼看著是不能活下去了。

如果現在是在成都的醫院裏,徐定邦也許還能救得了他,但這個地方並沒有醫院,甚至是沒有任何醫療設備的,在這種情況下,徐定邦雖然醫術高超,也隻能束手無策。

這時孩子的母親匆匆趕了過來,她就是爾依的妻子,她看見孩子受了這樣重的傷卻沒有表現出十分悲傷的神情,她隻是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裏,對徐定邦說:“不用你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