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土地公顯靈(3 / 3)

柳飛燕道:“大師哥,整座仙女廟,隻有這裏有燈光,不知住的是什麼人?”

霍從雲低聲道:“你們守在這裏,我下去看看。”話聲甫落,人已朝階前一棵老桂樹上掠去,一閃而沒。

就在此時,但聽一個尖沙聲音喝道:“什麼人?”喝聲方出,一個瘦高人影已從右側回廊走了出來,這人正是瘦靈玄。

霍從雲心頭暗暗一驚,忖道:“此入耳目果然敏銳得很,人家既已看出自己行蹤,那就不用躲躲藏藏了,正待縱出身去,隻聽從右首屋脊上傳來一聲洪亮的“阿彌陀佛。”一道高大入影,宛如天馬行空,“颼”的一聲飛落中庭。

霍從雲不用看,就知來的是怒金剛澄通。你別看他身如寶塔,但從右首屋飛身落地,這份輕功,在當今武林中,應該已是很少有人能望其項背。接著又是幾聲極細的破空之聲,四道人影連袂飛落。

瘦靈官目光閃動,厲笑一聲道:“諸位夜闖仙女廟,所為何來?”

澄通手拄禪杖,合十道:“貧衲少林澄通……”

他話未說完,瘦靈官已冷哼一聲道:“咱們這裏是仙女廟,不是少林寺,諸位深夜翻牆越脊,到處亂闖,那是沒把仙女廟放在眼裏了?”

澄通一呆,依然合十道:“道兄如何稱呼?”

瘦靈官大喇喇的道:“你管我如何稱呼?你們應該先說說來意才是。”

澄通一直合十當胸,徐徐說道:“道兄誤會了,貧衲師兄弟是追蹤一個人來的……”

瘦靈官冷冷一哼道:“五位總該懂得規矩,即使有事,也該以禮求見,這般手持兵刃,深夜越牆而來,豈不把仙女廟看成了捕逃之地?仙女廟豈是任人如此容易進來的?”

澄通道:“貧衲已經向道兄致歉了,道兄依然如此盛氣淩人,那麼依道兄說,貧衲該當如何呢?”

瘦靈官冷冷道:諸位棄去手中兵刃,聽候觀主發落。”

澄通聽得怒笑一聲,洪聲道:“仙女廟不是皇宮內院貧衲師兄弟既然來了,豈是伯事的人?”

瘦靈官仰首發出一聲大笑,點頭道:怒金剛雖是少林澄字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到了仙女廟,隻伯也未必能闖得出去。”他話聲方落,左手忽然向空一揮。

但見從四麵回廊中,閃出數十名道士,每人右手握劍,左手都有一支黑黝黝的鋼筒,在四周遠遠的把五個和尚圍在中間。

霍從雲見多識廣,看到道土們手中握著的鋼筒,心頭暗暗吃驚,忖道:“那是江湖上人一向懸為禁例的黃蜂針了。”

澄通巨目掄動,洪笑一聲道:“貧衲聽說仙女廟通玄觀主乃是有道道長,卻想不到道兄居然擺出如此歹毒的陣仗來。”

瘦靈官狹長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說道:“觀主慈悲為懷,貧道人稱瘦靈官,是本廟護法,並不戒殺……”

剛說到這裏,隻聽一個蒼老聲音從屋中傳了出來,‘師弟,你在和什麼人說話?”

瘦靈官連應了兩聲“是”,才道:“來的是少林寺五位大師。”

“啊!”那蒼老聲音道:“少林寺領袖武林,既然來了五位大師,你怎可不進來通報?”

瘦靈官躬身道:“小弟是因為觀主正在行功,不敢驚動!”

“哈哈!”蒼老聲音道:“愚兄和少林方丈大師乃是數十年深交,既然少林寺有人來了,你還不快陪同他們進來?”

瘦靈官隻得應了聲“是”,揮揮左手,圍在四周的數十名道士迅捷的往後退去。

瘦靈官朝澄通等五人打了稽首道:“觀主請五位大師入內奉茶,請。”說著,右手一抬,連連肅客。

霍從雲心中暗道:“看來觀主通玄道長果然是一位有道之士,敢情平日不問塵事,全由瘦靈官一人作主,瞞著他師兄,製造了數十支黃蜂針筒,聽他口氣,也隻是為了保護仙女廟而已!

澄通等五人,由瘦靈官陪同,進入靜室。靜室正麵,是六扇花格子窗,燈光從紙窗中透出,但因紙窗沒有開啟,外麵的人可以聽到屋中人的談話,卻無法看到屋內的情形。

再說澄通五人跨進靜室,這是觀主修真之所,自然布置古雅,一塵不染,靠壁處是一紫檀雕花鑲嵌著大理石的雲床,榻前放一張檀橫幾,中間放一隻形式奇古的古銅小鼎,冒著一縷嫋嫋香煙,滿室都是沉檀香味。

這時隻見一個鶴發童顏,白髯如銀的青袍老道人已從雲床上緩緩站起,打著稽首笑道:

“五位大師父快快請坐,恕貧道有失遠迎。”

澄通合十道::“貧衲久仰觀主精通道法,無緣拜瞻,今晚得蒙道長賜見,真是仙緣不淺。”

“請坐、請坐。”通玄道長大笑一聲道:“大師父大概是澄輩的高僧了,貧道昔年訪問貴寺,和方丈暢談了三天,結為方外之交,屈指算來,已有四十年了……”

說話之時,大家已分賓主落坐,通玄道長口中輕“咦”一聲,目光一注,問道:“五位大師父是從何處而來?快請吸一口氣試試,身上可有什麼不適之處?”

澄通聞言一怔,果然深深吸了口氣、這一吸氣,果覺胸腹之間氣機大是不順,不禁麵現驚異,問道:“道長法眼如何看出貧衲氣機不順?”

通玄道長嗬嗬一笑,指著澄通等五人說道:“五位大師眉心隱現黑氣,乃是中毒之象,貧道原也隻是姑妄言之,如今大師果然發現氣機不順,那就可以確認中毒無疑……但五位既到了仙女廟。就算中毒再探,也可無礙了。”

說到這裏,又是—陣嗬嗬大笑,探手從他大袖之中,取出一個精致瓷瓶,隨手遞給了瘦靈官,說道:“師弟,你傾出五粒清毒丹,給每位大師—粒。”一麵又朝澄通說道:“這是貧道昔年采集大雪山雪蓮子和三十六味解毒靈藥合煉的清毒丸,專解各種奇毒,不信,大師隻在湊近鼻子先聞上一聞,如果有中毒現象,胸腹間不順的氣機,立可舒暢,這就可證明貧道這清毒丹的靈效了。服用方法,把丹丸放在舌上,由律液慢慢噙化,自有一股清涼直達丹田,隻須盞茶工夫,體內奇毒即可化去。”

瘦靈官在他說話之時,己傾出五粒梧桐子大小的淡青色藥丸.分給了五人。”

這時澄通也已默默運功檢查,發現果然中了奇毒,不禁驚異的道:“奇怪,咱們什麼時侯中的毒呢?”

他從瘦靈官手中接過藥丸,依言湊著鼻於聞了一聞,通玄道長說的不假,果然有一縷清香直沁肺腑,精神立時為之一爽他本來心頭還有一絲疑念,也隨著消失,合十道:“觀主的這丹藥煉製不易,貧衲那就拜領了。”說罷,就把藥丸納入口中。

通玄道長嗬嗬笑道:“大師不用客氣,佛道兩家,都重一個緣字,五位身中奇毒,如果深夜不到仙女府來,到了明天勢必毒發,那時縱有良醫,也要大讚手腳了,所以緣法先定,絲毫也勉強不得。”

他看五人都已把藥丸納入口小,接著道:“五位現在不可說話了,過一盞茶的工夫,即可無事。”他盤膝坐在雲床上,也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瘦靈官也坐在一旁,沒有作聲。

一盞茶的工夫,很快就過去了。通玄道長徐徐睜開眼來,說道:師弟時間差不多了。”

瘦靈官應了聲“是”,站起身來走到澄通身後、輕輕在他“腦戶穴”上屈指連彈了三下,口中說道:大師父,你感覺如何了?”

澄通矍張目道:“貧衲很好。”

瘦靈官依次在其餘四人“腦戶穴”上彈了三下,口中也依次問道:“大師父,你感覺如何了”那四個和尚也各自回答道:“貧衲很好。”

“好,好!”通玄道長含著笑道:“釋道本來是一家,現在咱們都是自己人了。”

澄通應道:“是,現在咱們是自已了”其餘四個和尚也隨聲附和:“是,是,現在咱們盡己人了。”

霍從雲隱身窗前老桂樹上,先前聽通玄老道說五人身中奇毒,已經感到奇怪,這時再聽澄通等五服藥之後,隨著通玄說:“現在咱們是自己人了,”不由得心頭猛震,急忙以“傳音入密”朝隱身對麵屋脊上的任東平、柳飛燕兩人說道:“二師弟、三師妹,你們趕緊退出去,越快越好,不論身後是否有人追出,不可回頭,更不可停留,可在一裏外等侯愚兄。”

任東平、柳飛燕不知大師兄發現了什麼?聽他說得如此嚴重,那敢怠慢,立即雙雙長身掠起,往外飛射出去。

隻聽屋中通玄道長沉聲道:“外麵是什麼人?”

霍從雲等師弟、師妹走後,也立即一吸真氣,一道人影從老桂樹上騰空飛起,宛如一頭灰鶴,衝霄而去。

隻聽身後有人沉哼道:“什麼人夜闖仙女廟還不給我留下?”

這人當然是瘦靈官了。你別看他白天被那瘦小老頭耍得知難而退,其實此人一身輕功,並不含糊;他長身撲起,施展“八步趕蟬”,急起直追,同樣身如夜梟,飛掠似箭,和霍從雲一前一後,至多不過相距七八丈遠。

霍從雲外號崆峒飛雲,自是以輕功見長,他因師弟、師妹從左首飛去,才故意落後一步,引著瘦靈官往南飛行,穿越過兩重大殿,從仙女廟正門飛越出去。

瘦靈官一路銜尾追出,突見前麵人影忽然朝廟外瀉落,他看對方隻有一個人,而且輕功和自己也隻在伯仲之間,豈肯放過?雙腳在牆頭一點,就縱身下撲!

就在此時,耳際陡聽有人喝了聲:“打!”一道強勁絕倫的掌風突然迎麵撞擊而來。

瘦靈官原非弱手,耳中聽到“打”字,心知上當,一時趁著前撲之勢,趕緊雙掌用力朝前拍去。

這一記在他來說,原是臨時應變的招式,但如是普通人,卻也未必接語住,但聽“蓬”

然一聲大震,他吃虧淩空發掌,一個人被震得往後倒退,又是“砰”的一聲,背心撞上了圍牆,直撞得他兩眼發黑,幾乎昏了過去。

這一耽延,霍從雲早已走得不見蹤影。

卻說霍從雲趕到—裏以外,任東平、柳飛燕已在路旁相侯。

柳飛燕迎著道:“大師兄方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霍從雲道:“瘦靈官退出之時,被愚兄一掌震傷,他們豈肯甘休,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

柳飛燕道:咱們那就回去咯!”

霍從雲笑道:“那茅屋原是為了丁公子負傷,才跟田家情商,花五錢銀子借住十天,如今丁公子被人擄去,澄通又知道咱們住在那裏,如何還能回去?”

柳飛燕經大師哥提起丁公子,不覺問道:“大師哥,丁公子是不是落在仙女廟人手中?”

霍從雲道:“似乎不象,澄通對追蹤敵人,頗有幾分可信,他說丁公子是兩個年輕少女擄去的,應該不會有錯,仙女廟中並沒有年輕少女……”

柳飛燕道:“那該怎麼辦呢?”

霍從雲道:“人當然要找,隻是咱們先得找個地方歇腳,再作計議。”當下就領著兩人一路朝西奔去。

柳飛燕道:“大師哥,我們要回揚州去麼?”

霍從雲道:“三師妹,你應該學學你二師哥。”

柳飛燕偏頭道:“學二師哥幹麼?”

霍從雲笑道:“少說幾句話。”

柳飛燕不依道:“大師哥是嫌我話說得太多了,哼,我不說就是了。”她噘起小嘴,果然賭氣不再說話。

三人腳下都快,不過半個更次,便已趕到真州。霍從雲一路往北奔去。

柳飛燕忍不住啊了一聲,說道:“我知道,我們是到趴蠟廟去的。”

霍從雲笑道:“你猜錯了,這時已是半夜三更,怎麼能到趴蠟廟去敲山門,趴蠟廟後山一處山坳間,還有一座土地廟,隻有一進屋宇,沒有廟祝,又在山坳之中,平時連過路的人都沒有,咱們到那裏去歇腳。”

柳飛燕道:“走這麼遠的路,隻是為了歇腳?”

霍從雲笑了笑道:“你到了就會知道。”

趴蠟廟是在一座大山丘上,土地廟則在山後的一處山坳間,一共隻有一進大殿,一個小天井,因為平日沒有香火,是以連廟祝也耽不住。

兩扇本來黑漆的山門,現在已經被風吹日曬,變成了灰白色,山門敞開著沒有關,那是有人用兩塊大石頂住了,免得被風吹壞,小天井中,草長沒脛,三人走上石階,大殿很淺,除了神龕、供桌,別無一物。

霍從雲凝目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就回頭道:“這裏沒人,咱們還是在石階上坐吧!”

回身走出,俯下身去吹去階上的灰塵,就坐了下來。

任東平、柳飛燕也跟著吹去沙石,一同坐下。

就在此時.柳飛燕就聽到耳邊有人細聲說道:這裏當然沒有人,但土地公可有的,你們來了,也不帶些黃酒白雞來。”

柳飛燕一怔,叫道:“大師哥、二師哥,你們可曾聽到有人說話麼?”

任東平笑道:“這裏那有什麼人說話?”!

柳飛燕道:“有,方才明明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霍從雲道:他說些什麼?”

柳飛燕道:“是土地公說的,這裏當然沒有人,但土地公可有的,你們來了,也不帶些黃酒白雞來,他就是這麼說。”

霍從雲笑道:“小師妹可能聽錯了。”

他是老江湖,當然也相信三師妹不會聽錯,是以口中雖然這樣說著,實則早已暗暗疑神傾聽,這小廟中地方不大,如果有人隱伏,他總要呼吸,那就瞞不過自己的耳朵。

柳飛燕認真的道:“是真的,我決不會聽錯,是有人在我耳朵邊上細聲說話。”

霍從雲聽了一回,實在聽不出有人潛伏,除非他水遠不呼吸,這是不可能的事,不覺笑道:“那真是土地公了,他怪我們不帶黃酒白雞來。”

任東平道:“大師兄,你還是說說仙女廟的事情吧!”

霍從雲就把澄通等五人進入通玄道長的靜室,他們說的話,詳細說了一遍。

任東平奇道:“澄通他們怎麼會無故中毒的呢?”

霍從雲道:“他們五個和尚是跟著咱們身後的,這一點,自然是澄通在咱們走後,發現愚兄的足跡,才追下去的。”

柳飛燕道:“那可不會中毒呀!”

霍從雲笑道:“你們不妨猜猜看,他們是如何會中毒的?”

任東平沉吟這:“通玄要他們吸一口氣試試,莫非毛病就出在吸氣上麵?”

霍從雲笑道:“二師弟猜得不錯,據愚兄推想,這可能就是通玄搞的鬼。”

柳飛燕道:“他不是給了他們解藥麼?”

霍從雲道:你以為通玄真的給了他們解藥麼?”

柳飛燕道:不是解藥,那會是什麼?”

霍從雲道:通玄給他們的真要是解藥,澄通他就不會跟著通玄說什麼“現在咱們都是自已人”,這句話,就有了毛病。”

柳飛燕道:“我聽不懂。”

霍從雲道:“愚兄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但這句話絕對有問題,所以我要你們快走,通玄耳朵非常靈異,你們一動,他就聽到了……”

柳飛燕道:“後來追出來的是瘦靈官對不?”

霍從雲道:“愚兄故意引著他從大門掠出、那時愚兄就隱身牆下,給了他一掌,此人武功也大有可觀,這一掌雖然傷不了他,但也追不上愚兄了。”

任東平矍然道:“大師兄,少林澄心和六合門範子陽,不是也先去了仙女廟,再到騰家莊去的麼?”

“唔!”霍從雲點點頭道:“不錯,二師弟,孔老夫子說過,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你這句話,倒是頗有見地。”

柳飛燕道:“大師哥,你不是說,咱們到這裏來有什麼事嗎,你現在可以說了。”

霍從雲道:“不錯,愚兄確是想到了一件事,今晚咱們雖沒和瘦靈官照麵,但澄通已經見過咱們,咱們如果要在揚州繼續下去,偵查丁公子失蹤的事,就非改變麵貌不可。”

柳飛燕道:“我們三人都要容易嗎?”

霍從雲道:“自然都得容易,才不至於被認出來。”

柳飛燕哈的笑道:“大師哥又要裝成老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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