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3 群汗逐鹿

War of The Khans

所有的部落都是一種顏色

,並且都聽從他的指揮。

——阿塔篾力克·誌費尼。

《成吉思汗:世界征服者史》

所有人都意識到汪罕的時代即將結束,但沒有人知道誰將取而代之。曆經二十多年的努力之後,鐵木真掌控了大部分的蒙古人,但他仍未戰勝他的對手劄木合。盡管汪罕通常是支持鐵木真的,但他依舊在兩位次級可汗之間挑撥離間。1203年,豬兒年,也就是在對塔塔爾人取得勝利之後的次年,鐵木真決定通過求婚(請求汪罕將女兒許配給他的長子術赤)的方式,將他們之間的問題公開,並試圖解決它。倘若汪罕接受這一求婚,就是承認了鐵木真為高於劄木合的心腹。

由於親生兒子桑昆(此人毫無才幹,又沒有自己的追隨者)的反對,汪罕傲慢地拒絕了這樁婚事。盡管鐵木真將自己的部眾視為“氈牆之民”,並且拒絕承認諸部落間的差別,但在貴族客列亦惕王室家族眼中,無論鐵木真對他們如何有用,他也隻是個普通的暴發戶而已。差不多一個世紀之後,馬可·波羅認為鐵木真是在為自己求婚,按照蒙古人後來對汪罕描述的語氣,他是這樣來回答鐵木真的:“成吉思汗向我女兒求婚不會覺得羞恥嗎?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我的部屬和奴仆嗎?回去告訴他,我寧願把我的女兒推入火坑,也不會給他做妻子。”

可是,這位上了年紀的可汗很快便對自己的貿然相拒感到懊悔,而且也漸漸擔憂鐵木真將作會出怎樣的反應。毫無疑問,鐵木真此時已被視為草原上最優秀的軍事統帥,而且汪罕也明白自己在戰爭中並不能對鐵木真形成威脅。於是,他想通過欺騙的方式,企圖設計除去鐵木真給自己帶來的潛在威脅,就如塔塔爾人曾經害死鐵木真父親那樣。汪罕派人送信給鐵木真,告訴他自己已經改變了主意,並且樂意接受兩個家族間的聯姻。他定好日子,邀請鐵木真帶家人來為兒女們舉行婚禮。顯然,鐵木真是信任他這位二十多年來的義父的,他留下軍隊,帶上少數隨從,前往指定的聚會地點參加許婚筵席。如果能順利結成這樁婚事,把已處於自己控製之下的全體部民和汪罕控製下的客列亦惕人合並起來,他就可達到人生的頂峰,而且這樁婚姻還將使他在繼承汪罕、作為中部草原統治者的爭奪中,處於最強有力的位置上。

在距離汪罕帳廷僅一天騎馬行程的地方,鐵木真獲悉許婚筵席隻是個陷害他的密謀而已。汪罕已經秘密地調集好軍隊,企圖加害鐵木真並且掃滅他的家族。就在鐵木真盤算著勝利的時刻,他才發現不僅合並不會發生,而且即將到來的事變還將危及他自身的性命以及家族的生存。由於僅帶有一小部分隨從,並且又遠離自己的主力部隊,鐵木真不能冒險一戰。於是,鐵木真采取草原人在麵對寡不敵眾情形下所常采行的措施:命令隨從迅速向四方散開,而他本人則趕在汪罕軍隊開始追捕之前,帶著幾個心腹,快速向東部逃奔。

鐵木真此次麵臨的危機將是對他才能的最大考驗。這次在汪罕勇士們麵前的逃跑,很像二十年前他在篾兒乞惕人劫掠孛兒帖時的逃亡。循環的草原襲擊看來永無止境。盡管他一生所做甚多,但他能真正改變的卻很少,他要再次從那些社會地位遠比他高、而政治勢力又遠比他強大的人那裏逃亡奔命。

由於根基未穩的首領正在逃亡,鐵木真新近整合的部落“氈牆之民”,初次麵臨著巨大的威脅。這一整合能繼續下去嗎?如此眾多來自不同部落和家族的人,現今還會效忠並且信任無論逃往何方的鐵木真嗎?他們會逃回自己的故鄉,或者草率地準備尋求汪罕或劄木合的保護嗎?作為鐵木真人生中最大的考驗,同時也作為他最大的勝利,接下來的逃亡事件,在蒙古人中間成為傳奇性的故事。

經過數日疲憊而又缺乏給養的不斷逃亡之後,鐵木真來到了遙遠泥濘的巴泐渚納湖岸[ 《元史》稱為“班朱泥河”。——譯者注。

]。他察看身邊幸存下來的逃亡者人數,清點下來隻剩十九人,而今在這個遙遠的逃亡之地,他們將會麵對饑餓。正當他們在巴泐渚納湖岸旁停歇下來稍事休整,並決定下一步行動的時候,突然從北方出現一匹野馬,鐵木真的弟弟哈撒兒趕上前去追捕它。哈撒兒把馬擊倒,大家迅速剝了馬皮。沒有柴火烤肉,也沒有鍋來煮,他們隻有依靠古老的烹飪技巧。剝了馬皮之後,他們切碎馬肉,並用馬皮製成裝肉和裝水用的大皮囊。他們收集幹畜糞便生火,然而又不能將大皮囊直接放到火上。取而代之的是,他們把石頭丟到火中加熱,等到石頭熾熱的時候,隨即便把滾燙的石頭丟到肉和水的混合物中去。石頭把水加熱,而水卻可以防止石頭燒穿皮囊。數小時後,饑餓難耐的人們便大啖煮熟的馬肉了。

除哈撒兒外,和鐵木真聚集在一塊的人都是他的朋友,而非親戚。有些家族成員暫時在草原上失去了聯係,而其他親戚則拋棄鐵木真,加入到汪罕或劄木合的部族中去了。尤其是他的叔父,曾幫助也速該從篾兒乞惕人手中搶奪鐵木真的母親的兩個兄弟之一,已經加入到汪罕的麾下,來反對自己的侄子。

精疲力竭的人們沒有安慰自己或對未來抱以希望,他們將野馬現身當成是神的恩賜,而不僅僅隻是視為果腹的食物。作為蒙古人社會中最重要和最受尊敬的動物——馬,它可以用於隆重的慶祝場合,也可作為神的介入和支持的象征。馬,象征鐵木真的命運之神,而作為任何主要戰爭之前或忽裏台會議上的祭品,它不僅作為食物提供給人們,而且更進一步說,是在賦予鐵木真的精神之旗以權威。在馬肉會餐的最後,隻有巴泐渚納渾水可飲,鐵木真可汗一隻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則用敬酒的方式,舉著裝有巴泐渚納渾水的革囊。他對部下的忠誠表示感謝,並且誓言永不忘卻。大家同飲渾水,並且發誓永遠效忠於他。在複述這段情節的口述曆史中,它成為曆史上著名的“巴泐渚納誓約”,作為鐵木真可汗軍事生涯的最低潮,而且,作為產生蒙古帝國特征和形態的關鍵性事件,它還獲得了一種神秘的光環。

這一事件對各階層的蒙古人來說是具有象征意義的。蒙古人是建立在互相承諾和互相忠誠基礎之上的,而這種承諾和忠誠是超越血緣關係、種族區分及宗教信仰的。這十九人和鐵木真可汗來自九個不同的部落;大概隻有鐵木真和他的弟弟哈撒兒來自蒙古部族。其他人則包括有篾兒乞惕人、契丹人及客列亦惕人。盡管鐵木真是一個崇拜“長生天”和不兒罕·合勒敦山的虔誠的薩滿教徒,但在這十九人中卻包括有幾個基督徒、三個穆斯林和幾個佛教徒。他們團結在一起隻是因為他們誓言效忠於鐵木真,並且也宣誓忠誠於彼此。巴泐渚納的宣誓建立了一種手足情誼,並且超越了血緣關係、種族區分及宗教信仰,它接近於形成一種建立在個人選擇和彼此忠誠基礎之上的、現代公民的權利和義務關係。這一關係在鐵木真部眾中成為一種新型共同體的象征,這最終將作為蒙古帝國內部統一的基礎,並處於支配地位。

在巴泐渚納躲藏期間,鐵木真製定了反擊計劃。當汪罕仍然沉浸在已永久地除去了鐵木真威脅的自信中的時候,鐵木真知道自己必須迅速行動。鐵木真向草原上被驅散的部眾們發出反攻計劃的消息,並且還公布了包含有神奇野馬現身傳聞的所有細節。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從一定程度上說,連鐵木真自己大概都未曾預料到,他那不久前以十百相率而組織起來的軍隊,又在整個草原上重新集聚起來了。當鐵木真從巴泐渚納向西進軍,朝汪罕的領地返回時,他的部眾也從四麵八方重新聚集到他的麾下。此外,通過他母親或通過他的妻子孛兒帖,有些曾是汪罕忠誠追隨者的鐵木真的親戚,現在也拋棄他們的客列亦惕領導人,前來投奔鐵木真。

在此期間,為慶祝戰勝鐵木真,汪罕仍毫無疑慮地在他走到哪裏就架設到哪裏的宮殿似的金帳內筵宴。由於過分自信於自己對本部眾的控製能力,而且也沒有察覺到草原之外正在發生的事情,汪罕錯誤地認為鐵木真的部眾已被驅散,而且還認為鐵木真本人也仍在遙遠的東部。

鐵木真的軍隊朝宴會地點迅速挺進。忠誠的部眾已跑到他們的前頭駐紮,去預備馬匹,以便更換疲憊的戰馬。由於這些新馬的補充,他的軍隊毫不停頓,迅速行進,鐵木真稱之為“打火前進”。鐵木真並不是穿越草原直接向客列亦惕人的宮廷逼近(此為便捷之途),而是帶著他的部眾跨越遙遠而又艱難的險境,因為他知道那裏也許毫無防備。

本以為遠在好幾天騎馬行程之外的鐵木真,猛然撲向飲酒狂歡的人群。他的部眾迅速包圍了整個營地。經過接下來的三天鏖戰,客列亦惕人在鐵木真士氣高昂的軍隊前棄陣而逃。汪罕的許多追隨者逃奔到鐵木真的旗下,並且,就如他那著名的政策,隻要他們除拋棄汪罕而加入鐵木真的隊伍之外,沒有做過其他任何叛逆的事或傷害過他們的前首領,鐵木真就會接納他們。

汪罕的軍隊與其說是被鐵木真的軍隊所擊敗,不如說是被鐵木真的軍隊所吞沒。客列亦惕的朝臣們四處逃竄,各自顧命。汪罕的兒子向南逃奔,隨後便被其仆從所拋棄,渴死於沙漠之中。而劄木合則與他那衰落的部眾,向西逃往乃蠻的領地,乃蠻是尚未被鐵木真所擊敗的三大草原部落中的最後一個。汪罕也設法單獨前往乃蠻部落避難。

由於沒有抓獲敵人的首領,也沒有抓住那位上了年紀的可汗的兒子,蒙古人不得不將此視為一種失敗,並竭力消解這件事的影響。鐵木真的支持者們散布傳言來詆毀汪罕,並且向部眾保證說他已經死去,因而再也不是一種威脅了。據蒙古人的傳說,當汪罕安全地來到乃蠻邊界後,遇到一位邊境守衛者,守衛者並不相信這位孤獨的老人就是著名的勇士——客列亦惕之汗,便把他殺死了。據說為了對殺害汪罕而贖罪,乃蠻王後取來汪罕的頭顱,放置在帳幕後部用於祭拜鬼神處的一塊白色神氈上,頭顱的正麵對著帳篷門口。於蒙古人的情感而言,沒有什麼比將血淋淋的頭顱放置在家中更具冒犯性的了,也沒有什麼比留駐有汪罕靈魂的頭顱更危險的了。然而,根據傳言,乃蠻王後命令一位樂師奏馬頭琴,而她的兒媳婦們則為頭顱載歌載舞,她本人也用酒致祭,仿佛汪罕仍然活著,並且是她帳篷內的貴賓。當乃蠻的統治者太陽可汗走進來看到這個頭顱的時候,那個頭顱衝著他微笑,太陽可汗恐慌萬狀,憤怒驚叫。隨即,他就把頭顱從白色神氈上踢下,用腳踏碎。

這些傳言宣稱那位老可汗確實是死了,同時,他們大肆地羞辱和指責鐵木真的下一個征戰目標——乃蠻宮廷。宣傳和左右公眾輿論正迅速成為鐵木真選擇的主要武器。蒙古人在他們的支持者中間散布流言,宣稱上了歲數的太陽可汗已蛻變為蠢蛋和怯懦者,連他的妻兒也在公開的場合輕視並且羞辱他。為在部眾中間激起對敵人的憤恨,蒙古領導人散布謊言說乃蠻王後蔑視蒙古人,把蒙古人視為肮髒發臭的野蠻人。他們還把流言蜚語當作樹立部眾自信和削弱敵人決心的手段,傳言太陽可汗的兒子嘲笑太陽是“潑婦太陽”,說太陽頂多像個懷孕的婦女,隻敢出門小解,而不再敢於冒險遠離他的帳篷半步。

在散布這些有關乃蠻宮廷的奇怪謊言的同時,蒙古人還用謊言來編織乃蠻人有多麼害怕他們的故事,以此來鼓舞自己的士氣。自劄木合加入乃蠻部以來,有關他如何用描繪鐵木真勇士的方式來恐嚇乃蠻人的言辭,就已散布開來了。《秘史》得意地細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蒙古人的形象:“他們有鏨鼻錐舌,飲露而活,禦風而奔。”他們把鐵木真比作一隻餓鷹,而且還說“他渾身穿著緊密地牢扣在一起的銅衣鐵甲,利錐不入。”

但與這一描述截然不同的是,乃蠻人所俘獲的第一位蒙古軍隊的前鋒,卻騎著羸弱的馬,蹬著粗糙簡單的馬鞍。乃蠻捕捉者將馬和鞍送到各營地傳看,嘲笑他們的對手蒙古人已經變得如此可憐。鐵木真對被俘騎兵事件是以另一種詭計來回應的。由於他的兵馬人數要遠遠劣於乃蠻人,鐵木真命令部下,各自在本部軍隊紮營的山頭,每晚各點五處營火。從遠處看,這支人數很少的軍隊就變得龐大起來,看起來他們“夜間點的火比空中的繁星還多”。

1204年,鼠兒年,這一年是控製蒙古的決戰年,決戰大約發生在不兒罕·合勒敦山以西四百八十公裏遠的地方。在戰前的那段日子裏,鐵木真檢驗了以十進製為基礎的新軍事組織。他不是把部隊投入到全方位的戰鬥中,那樣的話就會因為兵員少而易敗,而是采用出人意料、打則跑的小遭遇戰來對付乃蠻人。在戰爭開始階段,鐵木真命令部隊在黎明破曉前以一種被稱為“移動灌木”或“風滾草編隊”的方式向前行進。軍隊不是以大部隊迅速行進的方式發動攻擊,而是以各自分散獨立的十人小分隊悄悄地從不同方向前進,去攻擊敵人,同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弓著身體潛行。這樣就使得敵人看不清那裏有多少人,也使敵人難以準備應對來自一個方向的進攻。完成攻擊之後,小分隊就向四方疏散,敵軍被擊傷卻又不能在攻擊者消失前加以回擊。

鐵木真先以“湖泊陣形”攻擊,其次再實行“移動灌木”式的零星攻擊,“湖泊陣形”的攻擊是由前麵一長排士兵放箭,隨即又由下一排士兵取而代之。他們如波浪般擊打敵人,快速出現,隨即又快速消失,返回後方之後又組成另一波攻擊,每波輪流上陣。“湖泊陣形”的使用,使得乃蠻人拉長了戰線,他們以漫長而又薄弱的戰線來與進擊者的漫長戰線進行交戰。而一旦乃蠻人分展開來,鐵木真就會隨即轉到他的第三戰術上去。他把小分隊一個挨一個地重新編製,組成一個“鑿子陣形”的戰術編隊,尖頭分隊跨越前線並且深入到敵人的縱深處,使進攻者得以把最大的力量集中到一點上,攻擊此刻勢單力薄的乃蠻戰線,撕開他們的防線。

這些戰術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融合了老式的作戰手段和狩獵策略;然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敵人始終無法對這一戰爭形式作出有效的反應,這表明鐵木真對這些狩獵策略進行的全新改革,具有其自身的獨特優勢。鐵木真創建了一支新型的草原軍隊,該軍隊建立在獨特的戰術基礎之上,而最重要的是建立在彼此密切協作和完全服從指揮的基礎之上。他們不再是一群攻擊的個體,而是一個統一的兵團。鐵木真采用的一套戰術策略,每人都必須明白,並且要毫不猶豫地準確執行。蒙古人有句諺語:“他要我赴湯蹈火,我也萬死不辭。”諺語反映的不僅是理想,也是新的蒙古戰爭的現實,新的蒙古戰爭很快就消滅了乃蠻人。

蒙古人正在取得優勢,但鐵木真並沒有急於求勝。天色已晚,人人期望的都是決戰,但鐵木真卻命令部下好好地睡上一覺。在敵方,混亂、迷惑及戰線聯絡中斷交織在一起,乃蠻人開始趁夜逃走。然而,鐵木真製止了士兵前去追擊。那天沒有月光,夜色漆黑,僅有的一條逃亡之路就在陡峭的山脊上。由於看不清路途,逃亡的人和馬紛紛跌落山穀。用《秘史》的話來說,他們如“朽木”般屍積崖底。

第二天早晨,蒙古軍隊輕易地擊敗了少數殘存的乃蠻人,並且“消滅了太陽可汗”。在成功逃亡的勇士中間,太陽可汗的兒子屈出律逃到了遙遠的哈剌契丹所屬的天山山脈,而劄木合則消失在森林之中。劄木合所找到的避難之所,是一處沒有人生活的地方,他的末日將伴隨著低聲的嗚咽哀訴而來,而不是伴隨著一場高潮迭起的決鬥而來。幾幫殘餘的篾兒乞惕人被勢力漸長的蒙古民族迅速吞沒,而年約四十歲的劄木合則與一小群追隨者,以狩獵為生,過著被驅逐的強盜般的生活。在不定的命運逆轉中,曾經高貴的劄木合,已經降到了與幼年鐵木真喪父時所麵對的相同的生存狀態。1205年,牛兒年,即戰勝乃蠻人的次年,幾個因絕望而又甘心認輸的劄木合部下,把劄木合捆縛起來,交給了鐵木真。盡管兩人之間有仇恨,但鐵木真仍視忠誠高於一切。鐵木真並沒有獎賞把劄木合抓來獻給他的那些人,而是當著他們所背叛的首領的麵,將其全部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