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開著空調,溫度已經調到30度了,可還是覺得冷,躺床上一邊消化臭豆腐,一邊翻翻網頁了解下錦溪。
祥子來敲門,問我還鬥地主不。我說算了,肚子不舒服。祥子推開門進來,愣是把我從床上拽了起來,聲稱鬥會兒地主能消化食兒。沒轍,隻得隨他又到大廳去鬥地主。
我跟小兵打聽楚清是哪裏人。小兵告訴我說,楚清是蘇州的,這邊老宅是人家祖業,她是做建築設計的,原先在巴黎給某知名建築設計公司打工,後來就回來自己做點項目,每隔一段時間都回來錦溪待一陣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聽著咋舌,敢情是一江南才女!
又鬥了會兒地主,祥子多賺了兩天煙錢,芳芳看著過意不去,罵祥子不懂事兒。祥子在旁邊有點委屈,但仍沒忘記繼續發牌。芳芳在旁邊對我說,平常都是自己人玩玩,雖然錢不多,但畢竟是賭錢,你一剛過來的客人,不論輸贏都不是很好,您說對吧?
我笑著說沒事兒,大家不就是休閑嘛,喝喝茶,打打牌,要不幹嗎呢。這個時候我已經曉得芳芳是個心細如發的人。
我不時看看窗外,有一絲期盼,蠻希望楚清能來給我帶點運氣,身上的零錢已經輸光了,再輸就要掏大紅色的毛爺爺了。
小兵問我下午都去哪兒轉了。我說就在四周轉了轉,也不曉得去了哪兒。祥子在旁邊接話說,你不去古窯看看啊,他們現在都還在燒金磚呢,還有那個陳妃墓,還有十眼橋,就在旁邊。
小兵聽了插話道,那個十眼橋有啥看頭,以前的老橋早就拆了,現在這座是台灣人過來投資搞開發建的新橋。
我問古窯在哪兒,小兵說就過了十眼橋以後往右拐,到公路再朝南走。我方向感很差,但聽小兵意思那地方很好找到,隻要走到公路就能看到,便打定主意明早起來去看看。
楚清來的時機很好,我已經輸得就剩幾個鋼鏰兒了,所以一見她來我就堅決要求楚清幫我抓牌,幾局下來,好歹又贏了一些。臭豆腐又開始作怪,一陣陣的難受已經影響到我的正常發揮。我說不玩了,肚子難受。
祥子瞪著倆眼睛,很小孩子地說,不就贏你幾個錢嘛,至於嘛。
我見他不理解,使小孩性子,便又陪著玩了幾局,楚清看我實在難受,問我咋回事兒,我把下午吃臭豆腐的事兒講給她聽,惹得她捂嘴嘿嘿樂。她樂完便徑自走了出去,問她幹嗎去,隻說兩分鍾就回來。
楚清再回來的時候,遞給我一盒健胃消食片。哥們兒我感動得差點流淚,連說謝謝,末了加了句,這健胃消食片能治臭豆腐嗎?
芳芳拉著楚清看我在西藏一路拍的照片,偶爾問上幾句,我便解答。
祥子跑到吧台裏開始搗鼓著學做卡布奇諾,搗鼓半天連個奶泡都打不出來,芳芳跟楚清一邊看手機照片,一邊遙控指導。
跟小兵聊起行程上的打算,小兵很隨意地說,其他幾個古鎮風景跟這裏沒有什麼兩樣,隻是開發得早,商業氣息太濃重。你要想感受真正的江南生活,其實就是那些最簡單不過的細節,錦溪這裏最原汁原味了,基本上是本地人在居住生活,盡管做了旅遊區,但當地人還是照常生活,習慣也從沒改變。
江南的冬夜著實有些冷,穿著羽絨服也並不覺得暖和,幸好屋內的空調開著,才稍稍暖和一些,不像北方的冬天,身上裹得多了自然暖和,空調一開,屋內的溫度也會立馬升上來。望著窗外清冷的街道,月光投下來,又被青石板投到對麵店鋪的門板上,木板的紋理清晰可見。單是這麼看著,就似乎觸到了那份冰冷,隻是這也是一種享受,就在江南。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臭豆腐終於消化完了,小兵推薦我去吃奧灶麵。我不曾想在昆山沒吃著,在錦溪可以嚐一下。
麵館叫大眾麵館,小兵給我比劃半天路線,我還是記不住,假如稍稍走過一遍古鎮的話,其實路很好找,偏偏我昨天被臭豆腐鬧得又沒怎麼逛。
小兵建議我稍等一會,坐著喝會兒茶,等他忙完手頭事兒帶我過去。我聽著建議不錯,便又回房取了茶葉,泡好,坐在窗邊發呆。
小鎮隨著太陽的升起,顯得有朝氣了許多。三三兩兩的遊人經過,時不時朝店內張望一番,對麵古董店的老板早已經把躺椅搬到街上,旁邊放著一個方桌,桌上擺著茶具,眯著眼小憩。斜對麵是家賣紫砂壺的店,東西擺滿了屋子,可是不見了老板蹤影。
閑看著,眼角處瞥到楚清從橋上走下來,纖細身影後還跟著一隻小黃狗,襯著楚清的身段更加曼妙可人。
楚清進來就問我小兵在哪兒,我指了指吧台裏麵,小兵聽著聲音從吧台裏探出頭來,問啥事兒。楚清說借你們家錘子用下。我聽著哈哈樂,想起四川話裏的“錘子”,學著四川口音說,你借錘子做啥?楚清沒反應過來啥意思,說,家裏有個椅子老咯吱咯吱響,我想把它修修。
小兵順手摸了把錘子遞給楚清,接著問道,小北還沒吃飯,要不你幫忙帶他去大眾麵館吃奧灶麵吧,他不認識路。
楚清隨口答應了,朝我勾勾手說,走吧,路癡。
出門的時候,那小黃狗還是跟著,我故意惹它,輕輕踢了它一腳,那狗立馬臥倒,嗓子裏嗚嗚地吼著,沒想還蠻有爆發力的,讓人覺得它在發狠,好像再欺負它,它就會隨時撲上來跟你拚命一樣。
倆人一狗沿著臨水廊一直走,即便是下著雨,也不會挨淋,景色隻會更美。河水還算清澈,盡管遊客比較少,但還有船娘搖櫓而過。遠遠的,又聽到船娘唱起歌來。
臨水廊的一邊都是些飯館,門口擺放的青菜洗得水淋淋的,另外還有一些新鮮的水產。沿途經過,飯店老板都會招呼你,但分寸都把握得極好,像是熟人間的簡單問候,不至於讓人厭煩。
楚清跟他們很熟,隻因手頭拎個錘子,店麵老板問起時,總要解釋一番。我跟在後麵有些不好意思,便替她接過錘子,提議先一起吃麵,然後我去幫她修椅子,掄錘子這事兒,還是男人幹得利落。回頭想看看小黃狗的時候,那狗已經自覺土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