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裏歡笑,他在這裏哭泣,他在這裏活著也在這死去,長安,長安……
“長漂”期間,王維開始鑽研佛教。沒有了公務的繁忙,他也開始結交各地來的朋友。之前說的孟浩然的故事,也就大致發生在這個時候。
孟浩然回到了襄陽隱居,王維卻依然想著有一番作為。開元二十三年,執政多年的張九齡加封光祿大夫,並且被封為伯爵,事情似乎出現了轉機。張九齡自身作為一個詩人,不會拒絕為同是詩人的王維的引薦。而此時的張九齡,也正處在人生的巔峰,與風華正茂的唐玄宗一起,成就了大唐最強勢的一屆政府。
果不其然,這一年,王維被朝廷重新起用,任命為右拾遺,官居八品。拾遺,就是言官,相當於皇帝身邊專管監察的秘書。左拾遺官位高些,相當於正職,右拾遺官位低些,是副職。
沒錯,開元二十三年,是張九齡的巔峰時期,但是,巔峰之後,就是下坡路。買漲不買跌,王維這個靠山,選得有點偏了。就在第二年,李林甫逐漸走上政壇前沿,張九齡遷為尚書右丞相,免去了知政事。在唐代,很多時候官銜隻是代表你享受的待遇,“知政事”這樣的差遣才意味著你的真實身份。
張九齡,不再是執政者。同年,王維被任命為監察禦史,依然是八品。不懂政治的王維,絲毫沒有察覺政壇的風雨,相反,他沉浸在了一片欣喜之中。
也就在這一年,唐朝的死敵吐蕃武裝入侵唐朝的屬國小勃律國。這也為王維被排擠出長安,埋下了伏筆。日漸沉淪的帝國政府麵對遼闊的疆域慢慢力不從心,直到第二年,河西節度使崔希逸才在青海西邊打了一場勝仗,大破吐蕃軍隊。
然而,昔日輝煌不可一世的帝國政府此時已經對這些邊事失去興趣。但是,卻給很多人一個讓王維離開長安的好辦法——讓他以監察禦史的身份去河西慰問邊疆士卒。
王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國家打了勝仗了,太平盛世了,自己也成為皇家特使出塞了,一切都非常好。過了關口,到了漫天黃沙的祖國西北,王維遇到了前來迎接的偵察兵。
於是,一首《使至塞上》流傳千古。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輕車簡從的使臣要視察邊疆的情況,身為屬國典(漢代官職,唐朝人喜歡cos漢朝人)的我路過了居延澤(也是漢代地名)。
像一片飛蓬草飛出了漢朝的邊界,像北歸的大雁一樣融入了寬廣的北方天空——
沙漠裏的狼煙是那麼地直,黃河裏的落日是那麼地圓。
在蕭關(漢代地名,而且他根本就沒經過這兒)我還碰到了偵察騎兵,他們說,都護(邊防衛戍區司令)已經在燕然山指揮作戰了。
整首詩又紅又專,非常地主旋律。神秘的西域在唐朝人眼裏,可能和現在的西藏一樣,是個令很多人向往的地方。不一樣的是,西域也是無數年輕人追尋夢想的地方,這裏戰爭頻發,可以建功立業,可以萬裏覓封侯。
這些朝廷裏的老油條摸準了王維的脈,不知是王維主動要求還是有關部門的安排,總之王維此後就留在了西域,擔任河西節度使判官。
如果真的像王維向往的那樣,在西域建功立業,或許唐朝就多了一個參謀長,而我們就少了無數膾炙人口的詩作,也少了幾幅流傳千古的山水畫。在西域待了幾年,王維帶著失意回到了長安。此後,他像變了個人,開始對朝政漠不關心。每天去上班,有時候甚至能不上就不上。放假了,就去山間的別墅度假,儼然與一個隱士無異。
這樣安詳舒適的日子,有人說他幾乎成了一個僧侶。不僅因為此時他心無掛礙,醉心山野,更因為在開元十九年(公元731年,王維三十出頭)後,他的妻子去世了,此後他也沒有再娶。
如此心境,難道王維對妻子的離世心無掛礙嗎?居士修行,娶妻生子並無關係,然而如果說王維僅僅因為信仰沒有娶妻,顯然說不過去。如果說是因為夫妻情深,為什麼沒有多少對妻子的悼亡詩或情詩傳世呢?
下一章,我為您揭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