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說起來也好玩,這時候的李白明明失意之中,卻說“人生得意須盡歡”,這分明帶有自嘲的意味。後麵幾句更是有玩笑話的味道:陳王曹植當年在平樂宴請朋友,一鬥萬把塊錢的酒隨便別人喝。你丹丘生作為東道主好意思說自己沒錢?快點多買點好酒咱倆一起痛飲。你那匹名貴的五花馬,那件名牌的裘皮大衣,都叫你兒子拿出來換酒去吧,與你們一起借著酒消磨萬古長存的憂愁。
我常跟人說,李白內心的憂國憂民不亞於杜甫,而杜甫內心的豪情壯誌也不輸李白。這首詩整篇下來都是一副貌似豁達的基調,實際上呢,酗酒不過是為了消除“萬古愁”,因為“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因為“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而這次的幽州之行,充滿了凶險和未知,李白何嚐不是在用一種吃“斷頭飯”的態度來做這一場最後的風花雪月?
李白在元丹丘那一直待到秋末,終於等到了擔任範陽節度使幕府判官的何昌浩的來信,於是動身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年十月,才到達範陽郡。在這裏,窮兵黷武給人民的痛苦,安祿山的驕橫跋扈,都在李白的筆端一一呈現。
“幽州胡馬客,綠眼虎皮冠。笑拂兩隻箭,萬人不可幹。”“天驕五單於,狼戾好凶殘。牛馬散北海,割鮮若虎餐。雖居燕支山,不道朔雪寒。”“名將古誰是,疲兵良可歎。何時天狼滅,父子得閑安。”
李白越是待在幽州,越是覺得危險。而且危險的不是他個人,而是整個帝國。李白立即聯係正在長安居住的杜甫,隨後準備動身去長安。然而此時他的妻子宗氏病重,隻好暫時先回宋州。不過,他在宋州也沒待多久,很快就於天寶十二年春天到了長安。
這次,李白沒有流連酒肆,而是與杜甫一起忙於結交朝中權貴,他們不停地寫詩給當時的軍政要員,希望能找到機會向上麵反映安祿山的情況。可惜哥舒翰、獨孤駙馬等人並不理會他們。更可怕的是,當時的中央政府居然控製關於“誣告”安祿山即將謀反的言論,估計是為了穩定局勢,安定人心。
“君失臣兮龍為魚,權歸臣兮鼠變虎。”留下這句感慨後,李白對中央政府徹底失去了信心,不僅離開了長安,還開始為舉家南逃至江南的宣城(今安徽宣城)做準備——一旦戰爭爆發,河南必然是主戰場。
李白的離開是正確的。第二年,也就是天寶十三年,安祿山入朝,玄宗下令將一部分“誣告”安祿山謀反的人抓捕歸案,交予安祿山處置。隨後太子都看不下去了,勸說玄宗,玄宗依舊不信。這樣一來,再也沒有人敢提醒玄宗了。
此時的李白非常的失望,開始對國家大事呈現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他在今天的安徽南部遊山玩水,參加各類宴會,結交朋友,作品中更多地體現出希望歸隱田園、泛舟江湖的態度。
宣州謝樓餞別校書叔雲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