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早習慣了聽如今“殼子”隻有四歲的沈青琬說些老成的話,這時聽了沈青琬嘮叨兩句,也不覺得奇怪。她隻抿嘴笑著聽了沈青琬的話,心中卻依舊覺得身為奴婢就該為主子舍生忘死才是正路,丁點兒都沒把那等自保為先的話放在心上。
喜月能有這等心思,也是緣於她容貌太好的緣故。原本喜月在人牙子手裏是留作高價賣到畫舫妓院裏去的,後來因沈老夫人要給沈青琬添丫頭的緣故,人牙子才臨時把喜月添補上湊個人數。原以為沈家不會給個姑娘添上這樣美貌的小丫頭,喜月不過走個過場就罷了。但喜月恰好被沈青琬挑中了,且高價買了下來。喜月也知道她來到沈府的這番曲折,到了沈青琬身邊就如重獲新生一樣,心裏就隻盛著沈青琬一個人,自然不願聽到沈青琬那番舍主自保的話。
沈青琬見喜月是個死心眼兒的,也不再說了那些先自保的話。說得多了,恐怕喜月還會覺得是在折辱她,沈青琬就轉而問了下喜月的藥材識別的如何了。聽著喜月又有進步,沈青琬當夜就纏著沈老夫人找個熟知藥理的婆子來教導喜月。因為喜月會了些醫術,對沈青琬也有好處,沈老夫人並未猶豫就應了下來。
沈青琬則依舊跟著趙婆子學些功夫,雖她天賦不及歡星,但因為肯吃苦,已練上了一套鞭法。沈青琬能堅持著練武,也實在出乎沈繼科的預料。在府中無事時,沈繼科就會去看一看沈青琬練武。看著沈青琬如個男兒一樣頂著太陽,蹲著抹布,沈繼科就念起了他小時候,由此也越發想著他是該有個兒子了。有了兒子,也可止住了沈家族人的癡心妄想,少了許多閑言碎語。
但沈繼科是知道明秋這時才生完孩子,需要養一段身子。芳姨娘那個身子骨兒又嬌弱,沈繼科還舍不得動。等沈老夫人提起府中還養著一個錦姨娘與惠姨娘的時候,沈繼科就沒再故意回避了,去了這兩個姨娘屋中幾次。
等過了這年中秋,沈青琬才去了明家看過明老夫人回到沈府,就看著沈老夫人滿臉喜色,而錦姨娘則紅著臉坐在沈老夫人身邊。沈青琬打量了一下錦姨娘,見錦姨娘一張小瓜子兒臉,膚白如雪,五官雖不及明秋與芳姨娘出色,但有一種溫和可親的感覺。原本錦姨娘就是沈繼科的通房丫頭,待到沈繼科成親了就抬成了姨娘,看著倒像是個老實人。這時錦姨娘見到沈青琬進來,就微護著肚子站起身來。
沈青琬掃了眼錦姨娘的肚子,想著這肚子裏麵大約就是沈繼科的寶貝兒子沈岩了。沈青琬對沈岩如對沈雲瑤一樣,前世沒什麼仇怨,也並不親近。所以沈岩出生也罷,沈岩無法出生,沈府中沒有男丁,沈繼科不得不去過繼沈家族人的男孩也好,沈青琬都不掛心。血脈親情對於沈青琬來說,並不能拉近兩人的關係,沈紅琇與她一母同胞,還企圖害了她。沈青琬不信沈岩會是沈府中難得的重情重義之人,也不想把往後的日子壓在別人身上。
沈老夫人看著沈青琬過來,大約是因為錦姨娘有孕還未滿三個月,並未提出錦姨娘有孕的事,隻笑著問了問沈青琬在明家的事。隨後沈老夫人才隨口提到:“往後錦姨娘也要到這院子裏來住,錦姨娘是個膽子小的,你可不能再胡跑亂跳的。”
沈青琬點下頭,瞟了眼錦姨娘,心道:祖母這時有心護著錦姨娘了。
錦姨娘雪白的小臉兒微微泛紅,輕聲說道:“老夫人,因奴婢的事,還讓三姑娘不自在,不如就讓奴婢還住在原本的院子吧。”
沈老夫人皺起了眉頭,說道:“如今你難能還回到你的小院子去,不說旁的,那院子在西北角,冬天陰冷得很。斷然不能再住回去的……”
錦姨娘眉頭微蹙,似若無意得掃了眼沈青琬:“那三姑娘因奴婢受了束縛,豈不是委屈?奴婢還是住回原本院子的好。”
沈青琬聽後心中一笑,知道錦姨娘的意思是要她搬出沈老夫人的院子,才能兩下安好了。錦姨娘也開始借孕生事了,但如果能因這事搬出沈老夫人的院子,另住一個院落,對沈青琬也算是件好事。早年為了自保且想求個靠山,沈青琬才賴在沈老夫人的院子裏不走。
如今沈老夫人對她也有祖孫情誼,且她如今又有明晁這個舅舅做靠山,沈繼科更是不敢為難她。沈青琬再留在沈老夫人身邊,再無益處,反而越加束手束腳,跟喜月、歡星、樂晨多說一句話,都得小心避開人。若是能有自己的小院子,做什麼也都自在一些。
而沈老夫人也知道了錦姨娘的意思,雖覺得錦姨娘有些借孕生事,但錦姨娘這一胎又太過重要。不然沈老夫人也不會明知道把錦姨娘遷到自己院子養著,會打明秋的臉,讓明秋知道她是在防備著明秋,還故意為之。沈青琬的性子又實在太過跳脫,束在一個院子中住著,難免會有磕碰。可若是把沈青琬遷出去,沈老夫人又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