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時,弗波育帝等而白佛言:“世尊,我等從今以中上法,互相開導。”
於是,弗波育帝等五百人,即於佛前,受三歸依並及五戒。弗波育帝等重白佛言:“唯願世尊,及比丘僧,明受我供。”
於時,如來默然許之。弗波育帝等知佛許已,即從座起,與其來眾,禮佛而退。還到其舍,通夕辦好香美飲食。既至明日,食時將到,遣信白言:“唯願世尊,自知其時。”於是如來與比丘僧,前後圍繞,往詣其舍,次第而坐。
弗波育帝見佛及僧悉安坐已,便起行水,手自斟酌諸美飲食。餘婆羅門、長者、居士,有五百人,各齎美饌,亦在其舍,共供養佛。時諸比丘,當於食上,有不善攝身威儀者,諸婆羅門、長者、居士既見之已,心不歡喜。
爾時,世尊知眾人心,而普告言:“汝等當知,如來正法,深曠如海,不可測量。又複大海,有諸眾生,身體極大,長萬六千踰闍那,或複身長八千踰闍那,或複身長四千踰闍那,或複身長千踰闍那,或複身長一寸半寸,乃至極微。如來法海亦複如是,其中或有得阿羅漢,具足三明及以六通,有大威德福天人者,其中亦有得阿那含者、斯陀含者、須陀洹者,亦複有得四果向者,乃至亦有凡夫之人未得法利者。是故汝勿於法海中而生礙心。”
於是,世尊而說偈言:
“一切眾川流,皆悉歸大海,
若飯佛及僧,福歸己亦然。”
爾時,如來說此偈已,又為眾人說種種法。於時,弗波育帝等五百人,於諸法中遠塵離苦得法眼淨。
爾時,世尊與比丘僧從座而起,更複前行,趣波波城。弗波育帝等五百人,悲號啼泣,奉送如來,徘徊顧慕,絕望乃返。
爾時,世尊既至彼城。彼城之中,有工巧子,名曰淳陀。其人有園,極為閑靜。如來即便與諸比丘,前後圍繞,往住彼園。是時,淳陀聞佛及僧來其園中,歡喜踴躍,不能自勝,與其同類俱詣佛所,頭麵禮足,卻住一麵,而白佛言:“不審世尊,何緣來此?有他趣耶?”
爾時,世尊即答之言:“我今所以來至此者,不久應當入般涅槃,是以故來最後相見。”
是時,淳陀及其同類聞佛此語,心大悲惱,悶絕於地良久,微聲而白佛言:“世尊今者舍諸眾生,不慈念耶?雲何便欲入般涅槃?唯願世尊,住壽一劫若減一劫。”即又拍頭捶胸大叫,作如是言:“嗚呼苦哉!世間眼滅!一切眾生從今以後,沒生死海,未有出期。所以者何?無上導師般涅槃故。”
爾時,世尊告淳陀言:“汝今不應生苦惱也。一切諸行,法皆如是,悉為無常之所遷變,合會恩愛,必有別離,是故汝今勿生憂惱。”
爾時,淳陀即白佛言:“我今亦知諸行無常,合會恩愛,皆悉別離。然無上尊當般涅槃,我今雲何而不悲惱?”
爾時,世尊即為淳陀說種種法,淳陀聞已,憂悲小歇,便從座起,整身威儀,偏袒右肩,頂禮佛足白言:“世尊,唯願明日受我薄供。”世尊即便默然許之。
爾時,淳陀知佛許已,禮足而退。淳陀還舍,通夕辦於多美飲食。至明食時,遣信白佛:“唯願世尊,自知其時。”
於是,如來與諸比丘,前後圍繞,往詣其舍,次第就坐。是時,淳陀見佛坐已,即便行水,手自斟酌,下諸精饌。世尊及僧食竟洗缽,還歸本坐,淳陀亦坐。
爾時,世尊告淳陀言:“汝今已作希有之福,最後供飯佛、比丘僧,如此果報無有窮盡。一切眾生所種諸福,無有能得等於汝者,宜應自生欣慶之心。我今最後受汝請訖,更不複受他餘供飯。”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汝今已建立,希有之功德,
最後得供飯,佛及比丘僧。
功德日增長,永無窮竭時,
汝今宜自應,深生欣慶心,
一切所造福,無有等汝者。”
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即語阿難:“我今身痛,欲疾往彼鳩屍那城。”
爾時,阿難與諸比丘並及淳陀,聞佛此語,生大苦痛,號泣流連,不能自勝。於是,世尊即從座起,與諸比丘前後圍繞,趣向彼城。
爾時,淳陀亦與眷屬隨從如來,世尊中路止一樹下,語阿難言:“我於今者,極患腹痛。”即將阿難去樹不遠,而便下血,既還樹下,而敕阿難:“汝可取我僧伽梨衣,四疊敷地,我欲坐息,不堪複前。”
阿難受敕,世尊即便坐息樹下,又告阿難:“我今患渴,汝可往至迦屈嗟河,取淨水來。”
阿難答言:“向有商人,五百乘車,從河而過,其水必濁,恐不堪飲。”如是再三敕於阿難,阿難然後持缽而去。既到河上,見水澄清,心大怖懼,身毛皆豎,而自念言:“我於向者,見諸商人五百乘車,經此水過,意謂猶濁,不言便清,致令屢逆如來之敕。”即持水歸而以供奉,作如是言:“甚奇世尊!向見商人五百乘車,從河而渡妨於前後,十日之中猶未應清。世尊神力,俄爾之頃,而便澄潔。”世尊即便受水飲之。
爾時,有一滿羅仙人之子,名弗迦娑,是彼迦蘭仙人弟子,從鳩屍那詣波波城。忽於中路而見如來坐息樹下,合掌問訊卻坐一麵,而白佛言:“夫出家法,坐禪之業最為第一,調伏情根,使心不亂,專精寂靜,莫能驚恐。所以者何?憶念往昔隨從我師迦蘭仙人,行於道路,既患疲乏,近於路側,止息樹下,我師即便坐禪思惟。當爾之時,有諸商人乘五十乘車從前而過,我師爾時猶故寂默,身不動搖,如是良久方從禪起。我即便往而白師言:‘尊向在此坐禪之時,有諸商人五十乘車經前而過,聲如雷震,不審尊向為見之不?’師答我言:‘都無所見。’又複問言:‘聞其聲不?’亦答:‘不聞。’即複白言:‘尊今衣上所以有此塵土汙者,是彼車過故致爾耳。’我於爾時,深生奇特,知坐禪法極可敬重,善攝情根無能亂者。”
爾時,世尊答弗迦娑:“汝向所說,非為奇特。所以者何?若複有人,非是熟眠,亦複不入於滅盡定,端心坐禪,五百乘車從其前過,此人於時不覺不聞,如是乃可名為奇特。複次,弗迦娑,斯亦未足為大奇特。若複有人正念坐禪,遇天霹靂雷電震曜,時有耕者兄弟二人,聞此驚怖應聲而死,又有四牛亦皆頓絕,而坐禪者不覺不聞,斯可得名為奇特不?”
弗迦娑言:“五百乘車從前而過,不覺不聞已為奇特,況複霹靂震曜動地而不聞覺!極為希有!”
爾時,世尊告弗迦娑:“我於往昔在阿車摩村,於一樹下端坐思惟。時有商人五百乘車經我前過,而我禪思不覺不聞。諸商人等經過良久,我方出定。時彼商人遙見我起,皆悉競來,見我身上塵坌汙衣,即便拂之,而問我言:‘我等向者,五百乘車從此而過,世尊見不?’即便答言:‘我不見也。’彼複問言:‘世尊自可閉目不視,為聞聲不?’我又答言:‘亦不聞聲。’商人又問:‘世尊為眠,為是入於滅盡定耶?’我又答言:‘我向不眠,亦非入定,但在禪思,故無聞見。’彼諸商人聞我此言,極生奇特歎未曾有,而作是言:‘坐禪之力,乃能如此。’我即為其說種種法,時彼商眾悉於諸法,遠塵離垢得法眼淨。
“複次,弗迦娑,我於往日在彼村側,田間獨坐寂默禪思,不久忽然天大霹靂,雷電風雨震動天地。時有耕者兄弟二人,忽聞此聲同共怖死,又有四牛亦複頓絕。時彼村人,聞有耕者二人怖死,或是父母、妻子、知識,合村相隨,涕泣來看。我於爾時方從禪覺,見地泥水,又有眾人集聚號哭。有一人來,我即問言:‘何故人眾聚此悲泣?’彼人答言:‘世尊,向者不覺雷電霹靂聲耶?我村之中,兄弟二人在此而耕,同時為於霹靂所殺,及以四牛亦皆俱死。雲何世尊而不覺知?如來向者為是得眠?為是入於滅盡定耶?’即答之言:‘我向不眠,亦不入定,端寂坐禪,故不聞耳。’是時彼人聞佛此語,深生奇特歎未曾有,心自念言:‘坐禪乃有如此之力。’我即為其種種說法,既聞法已,於諸法中遠塵離垢得法眼淨。”
時弗迦娑聞佛此言,生希有心,而白佛言:“本見我師坐禪之時,五十車過而不聞知,謂為奇特。今者如來說此二事,百千萬倍不可為比,如來禪力不可思議。”即便從佛受三歸依。如來為說種種妙法,其聞法已,心開意悟,遠塵離垢得法眼淨。即語侍人:“汝可取我金色劫貝二張持來,我欲上佛。”侍人奉敕,即取將來。
時弗迦娑手執劫貝,長跪佛前而作是言:“我今以此奉上世尊,唯願哀湣,即賜納受。”
爾時,世尊答弗迦娑:“我今為汝受取一張,可以一張施於阿難。所以者何?阿難日夜親侍我側,且又今日看我疾病。若有施主,施於病人及看病者,斯則名為滿足大施。”
時弗迦娑聞佛此語,歡喜踴躍,即以一張置佛足下,又持一張至阿難所,長跪白言:“我今以此奉施尊者,唯願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