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氣氛就挺尷尬的。
沈霽和當時明明沒什麼非分之想,被馮夕遷那麼一推,反倒推出心懷不軌的味道來了。
我又不是要親妳。
沈霽和對著顆倒黴石子準確給了一腳,小石子咕嚕嚕嚕嚕嚕滾出老遠,撞到前頭那人的鞋跟後停了下來。
「……」
那人跟著駐下腳步,轉身看她。
「我……不小心的。」沈霽和也沒想到自己實力甚於男足,一下就能命中對方。
剛想再說點什麼,對方就開口了。說,妳喜歡走在我後麵。
「……不可以並排麽。」
猶豫很久之後,這麼問道。
尾音很快被軋進了尖銳的刹車聲裏。
馮夕遷嘴還微張著,心底卻已經追悔了一百遍。像個被開罰單才懊惱起不該超速的駕駛員。
她既不怕黑,也不怕孤獨。像這樣的夜路她沒有陪伴者地走過千千萬萬次,也曾不止一次甩下追不上自己腳步的人。
為什麼要等。
為什麼要讓她趕上來呢。
「怎麼會!」
小兔子一樣地三兩步蹦到了眼前。先前還低氣壓的臉已經替換上了明朗,絲毫不介懷地大大咧咧拉住了自己的手腕,說,走吧。
為什麼呢。
「……嗯。」
沒有辦法認真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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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整理完第二天的材料洗完澡躺上床已經逼近零點。馮夕遷關了最後一盞壁燈,房間終於徹底暗降下來。意識就要迷糊的時候,隱約有輕喚飄了過來,叫她,遷遷姐。
「嗯?」
她極力穩了穩,用盡量清醒的語調問,怎麼了。
「妳也沒睡著啊。」沈霽和的聲音聽上去很驚喜,「我睡不著,就想看看妳睡了沒……」
床很大。她們一人占一邊,各自背著身,遠得仿佛打越洋電話。馮夕遷想了想,換了仰麵的睡姿,說,那我陪妳說說話吧。
其實她不知道要說什麼。身邊的朋友都說她寡言無趣,關係最好的那個也恨鐵不成鋼地數落她,說馮小姐妳倒也找找話題啊,每次都是我在說,腦子疼嗓子痛妳知道嗎。
「……」
知道是知道。
「……」
可也是真的想不到話題。
「……」
馮夕遷默默歎了口氣。
「我是不是很無趣?」
她準備好了聽沈霽和秒殺公司一眾年上的招牌爽朗笑,又或是毫無惡意的打趣。聽到耳中的卻是意外真摯正經的回答。
「沒有喔。」
沈霽和翻身朝向馮夕遷,被褥窸窣,削輕了聲色。
「我姐姐以前也這樣。跟人聊天永遠沒個主動的時候。」像是想到什麼高興的往事,沈霽和不由話多起來,「不過後來就不一樣啦。大概是碰到了真正喜歡的人,戀愛以後改變了許多。」
會常常說起和戀人的日常。
會願意帶戀人來見哥哥和她。
會在戀人說了哪怕聽過無數次的笑話時,眼裏也鋪滿笑意。
「我想她一定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那個人吧。」
「喜歡到最後為她喪了命。」
再後來沈霽和就睡著了。睡著睡著滾了兩圈,不安分地把腿搭到了馮夕遷身上。馮夕遷沒好意思告訴她,其實前一晚也是同樣情況。沈霽和大約是屬爬藤的,整個人纏得她死緊,半分半秒都不肯鬆。
會恨那個人麽。
馮夕遷想問。
會恨那個妳姐姐為之喪了命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