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隨著歌聲,一對對男女摟腰搭肩,以當地人特有的身姿和腳步,無師自通地跳起了過去隻能在電影片電視劇中才能見到的交誼舞。這些醉醺醺暈頭轉向動作笨拙的男人,有的哈著腰,有的低著頭,有的上身搖晃,有的雙腿蹦噠,有的距離女伴一尺多,有的則把肚腹用力往舞伴身上貼,也不管什麼節奏不節奏,隻管隨心所欲地晃蕩著身子,但誰也不去管誰,誰也不去嘲笑誰,大家都彼此彼此,在這裏瀟灑一回,就夠了。
畢經理唱完歌,讓服務生繼續放歌曲,放起《真的好想你》、《說聲對不起》等歌曲。眼見男男女女一對對跳得投入,畢經理便拿起話筒極力慫恿客人到吧台點歌,把嗓門兒放到最大,聲音也越發嘶啞:“各位貴賓,一展你的歌喉,一展你的風采吧!把特別特別的愛,獻給特別特別的她——”於是,在女舞伴的啟發、慫恿、唆使下,有的男人到吧台點唱《我的中國心》,有的點唱《東方之珠》、《一把火》、《水手》等等,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個個聲嘶力竭亂吼亂叫,引出些稀稀拉拉的掌聲,稀奇古怪的叫聲,尖利刺耳的口哨聲。於是就有人一時性起,五元錢點一首歌,一連點上三五首,唱完了再點,點完了再唱,一個人緊攥話筒不鬆手,像辦起了個人演唱會,不怕多花錢,不恥離譜走調,隻為圖個痛快。陪舞小姐還是懂個三步四步的節奏,也就找不著節奏踏不著步,隻好隨著男伴胡亂晃蕩身子。舞廳裏的人多得就像過年趕大集一樣摩肩接踵。雖在初夏,一會兒舞廳內恰如煮餃子的開水鍋,舞蹈著的男女一個個汗流浹背,那些願意花一百元錢早訂了小包間的,便一頭鑽進裏麵不再出來。
不知是哪位語言學家的天才創造,把這些在商業舞廳裏陪舞的女性統稱為坐台小姐,從而使“小姐”這個高雅的名稱有了特殊的含義。很快,坐台小姐被領一空,隻剩下空蕩蕩的兩排木凳子。來晚了的客人找不著女伴,拍吧台摔凳子氣急敗壞,罵罵咧咧悻悻而去。吧台裏胡莎莎、竇媛媛的兩個姑娘,都急得滿頭大汗,兩人輪番不斷地打電話,傳呼那些有傳呼機還沒有來到的小姐。但她倆知道,這個時間還沒有過來的小姐,很可能是到了別的舞廳,或者有什麼特殊的事情,隻不過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罷了。
真的有兩位小姐姍姍來遲。一位年齡稍大,燈光下看起來最多有二十七八歲,中等身材,穿一身淺褐色西裝短袖套裙,留運動式短發,銀盤白臉,桃花大眼,前胸豐滿高挺,後臀肥碩上翹,圓胳膊圓腿富態福相,渾身散發著成熟女性的豔麗和芬芳。另一位二十歲左右,身材纖細瘦削,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衫,外紮深藍素花長裙,瓜子臉,細長眼,小鼻子小嘴,長長的烏發垂落在肩背上,燈光下風姿綽約神采飄逸。兩個人挽著胳膊,半擁半抱慢慢悠悠走進舞廳,站在門口迎賓的男服務生小婁,像迎接客人一樣滿臉堆笑向她倆哈哈腰表示敬意。花都夜總會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經常一起來這裏跳舞,是形影不離的好姊妹。
姐妹倆看了看把台前空著的木凳子,姐姐臉上略帶驚喜:“喲,又全被點走了。”妹妹嫣然一笑,說:“賣快了的蘿卜,不用洗泥。”兩個人也不在吧台前坐,一直走到裏麵客人坐的小方凳子前,坐下來看別人唱歌跳舞。近處有些正在陪舞的小姐看見她倆,有的投以微笑,有的幹脆不管男伴什麼感受,向著穿西裝的姐姐直接喊一聲:“紅姐好!”
這位紅姐姓名陶杏紅。進入這花都夜總會,男人隻要有錢就行,吃了喝了玩了,最後一起結賬。女人則什麼都不用,誰都可以進來,也不用出示身份證、戶口本,更不用登記什麼姓名、年齡、性別、身份、民族、婚否、籍貫、個人簡曆,所以,即使是已經相互熟識的陪舞小姐,也不一定知道真實姓名,隻知道小姐自己在吧台上報出的名字,什麼張華、王靜、李傑、趙娜娜等等,別人隻管隨著叫,沒有人去深究。隻有陶杏紅,既沒有人當麵叫她的名字,更沒有人敢喊她紅紅,不管年齡大小,所有的小姐都叫她紅姐。有人說曾見過她的名片,名字後麵有“經理”兩個字,其實不是說謊也不是誇張,她真真實實就是一位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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