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水從日本回來之後情緒時好時壞。他給報社帶回一套桌麵辦公電腦係統資料,以示對報社的回報。送給劉遼東一套日元硬幣,特別指出,這是日本前外相送的禮物,仁宗年間的鑄品,當然,隻是複製品。也在好幾個場合津津樂道生魚片和茶道的感受。但有一次隻有他和劉遼東的時候,他突然說:“下次出國,堅決不去發達國家,簡直是強刺激!看看人家過的什麼日子,我們簡直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劉遼東不動聲色地聽。劉遼東知道,很多場合人家對你說話,隻是把你當做一個宣泄的載體,你隻需要聽或者做出聽的樣子來就行。不過邢玉水很快就恢複得一如往常,以後閉口不再談日本的事。
這期間出了一件事,下麵一個縣的團委組織了一個“團幹特區研討班”去海南、深圳玩了一圈,本來玩就好好地玩,偏偏有兩個團幹晚上出去嫖妓,給捉住了。一個團縣委副書記又偷偷從沙頭角往裏帶春藥,也給海關發現了,罰了一萬元。原先商量好回來後誰也別提這兩樁事,但回來後沒幾天紀委就接到了一封匿名檢舉信,一查,事情立刻鬧得沸沸揚揚,團縣委吃不住勁,就把團市委的一封文件拿出來給紀委看,說是上級團組織要求內地團的工作要借鑒開放地區的成功經驗。人家找到團市委來,邢玉水一聽就火了,說:“胡扯淡!叫你借鑒人家的開放搞活經驗,又沒叫你搞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真是奇怪,現在團的基層幹部,怎麼層次越來越低,一個個急眉躁眼的,像二黃子狼!”鄢遠樹一邊心平氣和地接過話來,說:“也不能全怪基層團組織,要說我們現在的領導幹部,哪一個又表現得虛懷若穀?也隻差一件睡衣沒脫去了。問題是,我們有什麼東西值得人家平心靜氣的?”邢玉水知道鄢遠樹話中有話,但鄢遠樹從來就不把自己的話說白了,也就使聽的人無從反駁。雖然這樣,出了問題,還是要人去解決的,本來青農部的事應該由曲然負責,曲然走了,也就沒人管了,倒是鄢遠樹主動提出自己下去一趟,邢玉水雖然對鄢遠樹的態度不滿意,不過鄢遠樹能主動撿起這攤屎來,畢竟是為自己救了一次火,也談了幾句麵子上的話,然後吩咐劉遼東安排團市委最好的那輛奧迪車送鄢遠樹下縣裏去。
那天晚上劉遼東回到家沒吃飯就窩進被子裏去了。愛人下班後回家,做好了飯叫劉遼東起來,卻發現劉遼東捂著小肚子在床上哼哼。愛人說:“你怎麼了?又犯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劉遼東咬牙切齒地說:“看就免了,你要真對我好,就殺了我吧!”愛人瞪了他一眼,說:“神經病。”然後出去自己一個人吃飯。劉遼東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邊挨著胃疼一邊望著天花板發誓,等開過這個要命的黨組會,說什麼他也轉業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