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下一站,開往春天(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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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一群人當中,比如在人流相對集中的一個地鐵車站裏認出朱春雷,還是比較容易的,因為他個子較高,用杭州話來說可以叫作條兒的。人到中年依然保持著好身材,如果戴一頂安全帽,則更顯出挑。而如果站在主席台上主持會議或陪同領導視察,他也還是比較出鏡的。而集團班子成員陳瑋、邵劍明等在主席台上一站也都很有型的,王勇的一頭白發也頗顯滄桑的……1號線開通在即,各種活動也紛至遝來,就像電影的鏡頭一樣不斷閃過,這讓我有點閑筆之感了,這也正如那部電影的片名——開往春天的地鐵。

2011年9月22日上午。朱春雷接到一個電話,說定安路的工點出事了,他馬上趕到現場,不久市領導就打來電話詢問。說來也巧,這一天的下午,俞誌宏副市長要率市地鐵領導小組成員視察工地並聽取安全生產的彙報,這已經作為規矩定了下來,即每月的22號,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那就是市領導和一班子人員要到工地現場辦公的,何況傍晚還有3號盾構的貫通儀式,俞副市長也是要參加的,朱春雷自己還是儀式的主持。

可是誰能想到竟會有“飛來橫禍”,工地塔吊上一個起固定作用的大鐵盤竟然爆裂之後飛了出去,飛行百米後穿進一居民家中的窗戶,並且割斷了兩層防盜窗的鐵欄——此衝力實在不可思議。

這就跟杭州平民英雄吳斌被飛來橫鐵砸到是一樣的概率。

想想可怕,想想不可思議。在安定路這麼一個鬧市區,而且是穿窗破戶飛進了居民的家裏。

那前後幾個小時,朱春雷的手機幾乎成熱線了。5個小時之後,筆者跟他同車去蕭山工地時他跟我講述了事情的概況。大概下午3點的時候,我們剛要離開工地,一輛轎車擋住了出口——這個筆者前麵已經寫到,一臨近住戶說要找領導來解決問題來了。

約下午5點半,朱春雷站在某工地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上,主持3號盾構的貫通儀式。一個小時之後,他跟著一撥子領導向工友和參建單位的方方麵麵敬酒。

以上所寫,倒不是想表現朱春雷的一天,而是我感覺地上地下場景的變化,很像電影鏡頭的閃回。我曾經對人說過,關於地鐵建設,相比文字的敘述,鏡頭的記錄實際上更為重要和珍貴,我不知道作為地鐵文化的一種,有沒有人專門拍攝記錄下相關的素材。

而以上我隻不過擷取了幾個片斷而已,因為筆者對好多人的采訪,大多還是在辦公室裏的,隻有朱春雷這樣的,除了辦公室,我可以跟他到工地,甚至在飯桌上逮著還可以問一些問題的。因為就我的采訪心得來說,飯桌上的話可能比辦公室的話更為真實且生動。

2011年9月22日,這一天我同時也用鏡頭在捕捉素材的,除了沒去定安路的那個工地。我在猜想朱春雷的心態,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呢,是像驚弓之鳥,還是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是可以肯定,像2011年9月22日這樣的一天,於他於杭州地鐵人來說,隻是極平常的一天,包括突然爆裂的那個飛盤,它到底是長了眼睛還是沒長眼睛,這一切隻有天曉得了。

所以我喜歡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我們的地鐵工程,天也一定是看得到的,哪怕你在地下十多米二十來米。而我們的常人,隻是看看電影而已,或者最多會偶爾翻到我的這一本書,僅此而已。

朱春雷是杭州地鐵集團分管工程的副總兼新聞發言人,也是班子成員中的70後,到地鐵不到10個月,即吃到人生中最重的一次罰單,因為湘湖事故,他受到行政記大故的處分,時為一年。

所以他是一麵戴著安全帽,一麵頂著壓力,這個壓力當然主要還是安全生產的壓力。因為一個分管工程的老總,24小時開著手機隻是常態而已,怕就怕這個人人都可以發言和發現的時代裏,人家比你快了一步發現了“事故”的苗子,而你還蒙在鼓裏,這是最為可怕的。因為很多時候你晚了一步,就會失去話語權,而地鐵則一定是在社會話語係統裏運轉頻率最高的。可不,在熱播的電視劇《心術》中竟然有這樣一句台詞,那是一個鋼針穿過大腦的病人說的,他說如果醫院不給他治病,他要去炸地鐵了。

編劇隨口一說,殊不知也是一種危險的導向呢。作為同行,我會這麼去想,這個人物為什麼不去說炸民航或炸汽車站呢,那一定是覺得航站有難度而汽車站不時尚,或者他一定是看到過俄羅斯還是哪裏的地鐵爆炸案。而地鐵的這個案那個案的,用電影來表現的還是不少的,其中比較好看的就有《地鐵驚魂》,因為它不僅僅是個驚險的動作片,還有複雜的內心戲。它一方麵是歹徒劫持了地鐵以人質為要挾,要挾政府拿錢來,同時又表現一個地鐵運營員的自我救贖,他本來是極力否認有瀆職行為的,但是在歹徒緊逼之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曾有的汙點,那是在考察日本地鐵時進了他們的產品——大致如此吧,敢把汙點暴露出來。那是因為人已經逼進了絕境,而戲劇衝突的所有努力及秘訣,最後都隻有一個出口——絕處逢生。

杭州地鐵也處在一個絕處逢生的境地,雖然還沒有一本電影來表現這個題材,但我在想這已經是一個可用手機來拍微電影的時代了,為什麼不嚐試一下呢。

比如蘇東坡坐到下沙之後就找不到北了,他本來要去杭州師範大學做個講座的,但是他走出地鐵出口處後還是迷路了,因為一片大學城,他覺得每個大學長得都很像啊,他覺得西湖裏的每一朵荷花也還要多一點個性吧。

比如白居易坐到西湖文化廣場站下了之後,很驚異地發現四周並不是西湖啊,而且他看到的很可能是1929年或1966年的杭州,前一個時間段是杭州首屆西博會召開的日子,而後一個則是一段“轟轟烈烈”的開始。

比如在武林門站上車的秋瑾,一坐就坐到了日本東京,還遇上了周氏兄弟和許壽裳錢家治等人,他們也在討論釣魚島和黃岩島的話題,他們說可不可以通到紹興去呢。嗬嗬,那要去問王金發吧。那麼通到老餘杭去看看章太炎先生總可以吧。十年前,有人提出坐著烏篷船遊紹興名人故居,那麼地鐵時代可不可以坐著地鐵去訪名人呢,這應該是可以了吧。

穿越,是地鐵的特點,因此也是地鐵電影的特點。《哈利·波特》有個著名的橋段,那就是哈利·波特走進9又3/4的那個站台,那是在火車站,這個9又3/4,就是靈光一閃。在根據幾米漫畫改編的香港電影《地下鐵》中,便也有一位老設計家住在車站裏睡在長椅上的……這都給人溫馨且超現實的感覺。當然也有些東西是我們永遠不能迷的,因為你說在火車的鐵軌上散步還算浪漫的話,如果你跳入地鐵的軌道下,那實在是一種拿生命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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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鐵采訪的第一個對象,就是朱春雷,我之所以最後才給他特寫鏡頭,是因為我覺得他可以出演電影。中國甚至世界範圍內都鮮有好的工業題材的文藝作品,所以我對少年時期所看的羅馬尼亞電影《沸騰的生活》還念念不忘。而地鐵車站是最適宜表現人類情感的,因為它也有悲歡離合,但卻是小小的;它有轉而複始,但有些情感卻在隨風飄逝。

地鐵有兩個空間,一個是在車廂裏,一個是在站台上。站台上可不可以滑滑輪,這個我估計沒人考慮到吧,而在呂克·貝鬆的《地下鐵》中,這是出現過的一幕,因為滑滑輪的小混混比警察跑得要快。

那麼更多的故事,是有關邂逅和分別,這是電影最好的場景之一。他/她走了,以那麼快的速度,但事實上他/她並沒有走遠,他隻不過是到了下一站。

筆者就在新浪微博上見到過這麼一則地鐵故事,我將之取名為《下一站,我等你》——

今早下地鐵時把包落了,包裏有極重要物品。我想起時地鐵門已關,回頭見一個小夥子拎著包,示意我到下一站。我趕一下趟到永安裏,站台空空如也,根本不見那小夥子,正萬念俱灰間,工作人員過來說有人交來一個包,讓我去認一下。求助萬能微博,看能否找到那個好心不留名的小夥子,我想和他做朋友。謝謝!

也許這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但是它傳達出來的氣息卻格外生動和鮮活。那麼可以想象,地鐵車站是可以發生多少故事啊!我們就來說說相關的電影、音樂和漫畫吧,這都是讓人溫暖的事物。龐德的詩歌為地鐵作了形象地概括。而遊鴻明的《地下鐵》專輯中的主打歌,更是現代人一種情感漂泊無助無依的寫照。幾米的繪本《地下鐵》讓我想到了溫暖兩個字。不知怎麼的,我總把幾米跟霍金聯係在一起,雖然對後者的書我是一點也看不懂,但是對幾米,我自以為能懂。而作為音樂和繪畫的交遘,唱片《幾米·地下鐵的二十個音樂場景》又為我們建構了另一個世界,那是屬於地鐵的世界,而與此同時,電影的地鐵則呼嘯著開進我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