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星道:“白天星,黑白分明的白,天地的天,月亮星星的星。道兒上的朋友送了小弟一個外號‘雙手刀客’!”
金雨道:“久仰,久仰。”
張弟幾乎把剛喝進口中的一口酒噴了出來。
雙手刀客?新鮮!
別人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一個新鮮的外號。
白天星舉酒杯,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不知金兄發覺到了沒有?”
金雨一哦道:“什麼事?”
白天星低聲道:“有好幾個人應該是今天座上的賓客,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看到。”
金雨道:“哪些人?”
白天星道:“譬如說:奪魂刀薛一飛,鐵三掌蔡龍,七絕拐吳明……”
張弟不覺一怔。
這三個人明明已經死了,白天星並不是不知道,如今卻說這三人未來,又是在鬧什麼玄虛?
金雨卻漫不為意地道:“那也沒有什麼稀奇,說不定是他們三位湊巧有事情離開了,帖子沒有送到。”
白天星輕輕咳了一聲,以低得隻有金雨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小弟可不是這樣想。”
金雨道:“哦?”
白天星以更低的聲音接道:“小弟覺得,無論誰在這時候離開七星鎮,都應該隻有一個理由。”
金雨眨著眼皮道:“你是說?”
白天星含蓄著笑笑道:“我說了什麼?我什麼也沒有說!”
他舉起杯子,稍稍提高聲音道:“來!我敬金兄一杯。”
金雨很不自然地陪他喝了一杯酒,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道:“我得向主人告辭了!”
白天星道:“金兄怎不多喝幾杯,菜還沒有上全。”
金雨匆匆起身道:“不行,各位多喝幾杯,小弟有幾個朋友今天要從省城來,必須先替他們找好落腳之處。”
他說著,去向小孟嚐及玉門三煞告了罪,接著便由三煞送出大廳。
不一會兒,席散了,白天星以眼色將錢如命招去後院,不知嘀咕了幾句什麼話,錢如命接著也匆匆地走了。
等白天星再走出來時,張弟悄悄問道:“你在搞什麼鬼?”
白天星扮了個鬼臉,低低一笑道:“製造第一根骨頭!”
金雨走在雨後的大街上,深深地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
清新的空氣使他感到混亂。
他太興奮了。
他慢慢地向大街那一頭走去,不時左右張望著兩旁的店麵,像是在打量著有沒有合適的空房子,實際上他是在留意著有沒有人跟在後麵。
他不喜歡殺人,尤其不歡喜在七星鎮殺人。
他不是為殺人來的。
走過了長長的一段街麵之後,他安心了,他很高興沒有人想到要嚐試他有如星河倒瀉般的暗器的滋味。
金雨慢慢地走進了七星客棧。
剛走進去,又走出來。
進的是前門,出的是後門。
客棧一麵是一條小河。
一陣驟雨,已使河水渾濁,金雨沿著河岸,慢慢地往回走,不一會兒又來到了熱窩。
熱窩的後門。
錢如命追到大街上時,已經失去金雨的蹤影。
但這位鐵算盤一點也不感覺懊惱,在今天的七星鎮上,他絕不擔心一個人會逃出他的眼底。
從這條大街上走過去,如果他想打聽,至少有十個以上的人會告訴他金雨去了什麼地方。
隻是他暫時還不想驚動任何人。
快口烏八坐在艾胡子店裏吃麵,小孟嚐沒有發帖子給他,他隻好吃自己的。
吃自己的,自由自在,心安理得。
他很滿意於自己目前所處的地位,也很滿意目前的收入,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錢如命在店門口停下來,他以筷子指指隔壁,錢如命點點頭走了。
隔壁是七星客棧。
這就是他今天要做的事,坐在這裏慢慢地吃,留意每一個進出七星客棧的人尤其是“星河倒瀉”金雨。
燕娘走了,美鳳現在是熱窩裏最紅的清倌人。
美鳳正陪著三個客人打牌。
金雨推門進來,她喊了一聲金大爺,馬上起身讓出自己的位置。
金雨坐下去,美鳳伏在他肩頭上,她想看看金大爺的手氣。
金雨扭轉頭道:“美鳳,去外麵削幾個梨子,讓大爺們解解渴。如果有人進來,先招呼一聲。”
美鳳出去了,坐在院子裏,慢慢地削梨,削好第一個,她自己吃了,她知道裏麵的幾位大爺們並不是真的想吃梨。
他們趕她出來,隻是為了說話方便。
燕娘是自己贖身走的,這事錢麻子沒有瞞她,因為錢麻子希望她也能遇上這樣一位客人好讓他一下賺進兩筆可觀的身價。
她的希望如今就寄托在這位金大爺的身上。
所以這位金大爺無論吩咐她做什麼,她都不敢違背,這位金大爺才來了兩天,已在她身上花了一百多兩銀子,她進熱窩二年多,還沒見過出手如此豪闊的客人。
隻可惜她根本就不知道金大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金雨其實不好色。
金雨看中的,實際上並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這個房間。
在熱窩裏你隻要付出錢麻子滿意的包銀,你便可以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在這個清倌人房間裏喝酒,打牌,聽曲子,招待朋友,而絕不會受到任何幹擾。
這就是這位星河倒瀉金雨,雖然在七星客棧有了一個客房,同時又要把美鳳包下來的原因,為了好在這裏密商大計。
金雨等美鳳離去後,又走去窗戶前,靜靜站立了片刻,才回到桌邊坐下。
坐在他對麵的是惡花蜂梁強。
上首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藍衣老人,下首是一個臉如僵屍的褐衣中年漢子。
金雨緩緩掃了三人一眼道:“事情有點眉目了。”
藍衣老人和褐衣漢子都沒有開口。
隻有惡花蜂梁強沉不住氣,眼中亮光一閃,搶著接口道:“是不是有人露了口風?”
梁強又搶著道:“透露口風的這個人是誰?是‘小孟嚐’吳才還是‘毒影叟’古無之?”
金雨道:“都不是。”
梁強一怔道:“那麼是誰?”
金雨道:“是昨天你在艾胡子店裏遇上的那個浪子。”
梁強又是一怔道:“那是那小子說的話,你也相信?”
金雨緩緩接下去道:“在酒席上,這小子就坐在我的旁邊,當小孟嚐應眾人邀請,詳細說出大悲老人遺物是些什麼珍寶之後,這小子忽然借故跟我兜搭,暗示我今天有好幾個人應為座上佳賓,可是竟然未見出現。他提到的三個人是:奪魂刀薛一飛,鐵三掌蔡龍及七絕拐吳明!”
梁強眨眨眼皮,這次沒有發問。
金雨繼續說道:“我告訴他,這三人也許臨時因事離開了七星鎮,沒有接到帖子。”
梁強想開口,終又忍住。
金雨從容接著道:“小子聽我這樣解釋,忽然露出詭秘的笑容,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出了他的看法。小子的意思,今天已經來到七星鎮的人,應該不會無故突然離開,若是有人突然離開,無疑隻有一個理由!”
梁強脫口道:“為了大悲老人那批遺珍?”
金雨點點頭道:“是的,小子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他想說的,顯然正是這個意思。”
梁強道:“你覺得小子這番話,的確不無道理?”
金雨道:“是的。”
梁強道:“換句話說:你認為這是一條寶貴的線索,我們如想插足這批寶物,便得先找出這三個人的行蹤?”
金雨道:“是的這正是那小子希望我們走的一條路子!”
梁強呆了呆道:“金兄的意思,難道是說,那小子是在有意引誘我們上當?”
金雨朝藍衣老人呶呶下巴,輕輕嘿了一聲道:“你問問我們魚老好了!看今天七星鎮上有沒有這種呆瓜,自己發現這樣重要的秘密,竟會偷偷告訴別人。”
惡花蜂梁強仔細一想,果然覺得世上沒有這樣便宜事;當下不禁恨恨地發狠道:“好個可惡的小子,居然敢拿大爺們開胃。哼!下次再給老子遇上了,不叫他小子好看才怪!”
被喊作魚老的藍衣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依金老弟看來,姓白的小子此舉用意何在?”
金雨忽然露出得意之色道:“小子這叫做‘不打自招’!”
藍衣老人一哦道:“金老弟認為這小子本身就是一條重要線索?”
金雨點頭道:“不錯!”
他又望了三人一眼,緩緩接著道:“當時小孟嚐正說及獲得大悲老人遺珍的人,可能已來了七星鎮,甚至可能就是今日的佳賓之一,小子竟於此時提起三個不在場的人,而將嫌疑以暗示的語氣一古腦兒推去這三人身上,用意無疑隻有一個!”
藍衣老人獨眼一亮凝眸接口道:“以轉移別人的注意?”
金雨徽微一笑道:“是的!小子暗示的技巧十分高明,時機把握得也很恰當。他小子似乎隻忽略了一件事,沒有找對對象!”
藍衣老人點點頭,蓋上眼皮,思索了片刻,然後又徐徐睜開那隻精芒閃閃的獨眼道:
“下一步如何行動,你老弟打好腹稿沒有?”
金雨微笑著轉向下首那個臉如僵屍的褐衣漢於道:“下一步行動是我們弓兄的拿手好戲,底下就一瞧我們弓兄的了。”
褐衣漢子臉上浮起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像拉破鋸似的沙聲道:“你們等著瞧好了,碰上我弓無常,隻能怪他小子運氣不好!”
白天星的運氣的確不太好。
半個時辰不到,連瘟三莊不算,第四莊的第一條牌,天門二點,上下門都是一點,他老兄兩張牌一翻,竟是虎頭跟黑九癟十一副。
就是這副要命的癟十,使他第四莊的十兩銀子,又一下泡了湯。
張弟一旁看得隻皺眉頭。
他雖然知道白天星輸得起,但是,他總覺得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一堆一堆地送給別人,實在沒有一點意義。
可是,白天星卻好像輸出了真火,牌洗好砌好,又抓起骰子吼道:“下,下!快,快!”
台麵上零零星星地下了幾注,幾個下大注的,都叉著手,露出觀望之色。
白天星瞪著那幾個人道:“咦,等嗎?下呀!為什麼不落注?”
一個歪鼻梁的漢子拿眼角膘著他道:“白頭兒這一莊推多少?”
白天星用骰子在台麵上敲了兩下道:“加莊,這一莊推五十兩!”
那漢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五十兩在哪裏?”
白天星漲紅了臉,轉向張弟頭一甩道:“去找錢麻子拿五十兩銀子來!”
那些賭徒逆目而笑。向錢麻子借銀子?這倒真是一件奇聞。
七星鎮上人人知道,錢麻子是隻鐵公雞。要命有一條,借錢免談。如今這小子居然想到要跟錢麻子借銀,豈非異想天開?
張弟臉也紅了,期期地道:“這裏天天有得賭,你今天喝多了酒,手氣又不順,早點歇歇,明天再來,不也一樣?”
白天星沉下麵孔道:“你嚕嗦個什麼勁兒?叫你去,你就去。”
張弟仍然站著不動,不知所措地道:“可是……可是……”
白天星道:“你怕借不到?”
張弟又低低地道:“你也說過,錢麻子這個人,在銀錢方麵一向頂真得很,我向他開了口,萬-……萬-……”
白天星手一揮道:“去,去,我保你不會碰釘子就是了!”
張弟見他堅決不肯歇手,隻好皺著眉頭,帶著一萬個不願意,向後院走去。
說也奇怪,張弟去沒多久,居然提來了一袋碎銀。
那些賭徒一個個眼睛瞪得像鋼鈴,暗暗稱奇不止,這小子真有辦法,連錢麻子的銀子都能夠借得到。了不起,了不起!
白天星把一袋碎銀嘩啦一聲倒在台子上,一麵轉頭向張弟笑笑道:“我說借得到,就借得到,現在相信了吧?”
張弟板著臉,一聲不響。
那個歪鼻梁的漢子道:“白頭兒有銀子存在錢麻子那裏?”
歪鼻梁說話的語氣,已經大大改變,他問這句話時,羨慕與巴結之色兼而有之,再不像先前那樣隻拿眼梢瞅著白天星了。
白天星一麵催著眾人落注,一邊淡淡地說道:“跟有銀子存在他那裏也差不多少。”
那漢子微微一愣,好像說:這是什麼話?
這種話的確不容易聽得懂。
存銀子,就是存了銀子,沒有存銀子,就是沒有存銀子。
沒有存卻跟存了差不多?
差不多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小子在這間熱窩,搭了股份不成?
歪鼻子沒有聽懂這句話,另一個人卻好像聽懂了,那是一個臉如僵屍似的褐衣漢子。
褐衣漢子兩眼微微一亮,一張黃中泛光的麵孔上,也好像突然有了血色。
台麵上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注子,總數約在十兩銀子左右。
但白天星仿佛還不夠癮似的,仍在一股勁兒的吆喝道:“下,下,注子越大越好,公公道道,亮點子賭輸贏,下,下,快!”
褐衣漢子望著他道:“盡吼個什麼?你打骰子呀!”
白天星道:“你下了沒有?”
褐衣漢子道:“你要我下多少?”
白天星道:“下多少都要!”
褐衣漢子道:“說話算話?”
白天星道:“當然!”
褐衣漢子道:“那麼,請等一等!”
白天星骰子往台上一擱道:“慢慢來,不慌,我這人,輸贏無所謂,向來就歡喜一個痛快!”
褐衣漢子慢慢解開兩顆衣扣,從荷包裏取出一張銀票,抹抹整齊,押在天門。
白天星抓起骰子,喝道:“還有下的沒有?如果沒有人下,我可要打骰子了,要下就趁早!”
褐衣漢子忽然伸手一擱道:“對不起,慢點!”
白天星道:“幹什麼?”
褐衣漢子指指那張銀票道:“你老兄最好先查查注子,再打骰子!”
白天星拿起那張銀票一照,微感意外地道:“紋銀三百兩?”
褐衣漢子冷冷一笑道:“你老兄不是說注子越大越好嗎?”
白天星稍稍沉吟了一下,忽然轉向張弟道:“你再去找錢麻子,向他要一千五百兩銀票,票麵不要太大,大了我找化不開,最好都是三五百兩左右……”
張弟發愣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白天星道:“去啊!”
張弟道:“剛才我找他借五十兩時,他就要我勸勸你,細水長流,過了今天,還有明天,現在這麼大數目,你想他會放心借給你?”
白天星寒著臉道:“不借?嘿嘿!你去對他說:要他放漂亮點,惹火了白大爺,到時候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
張弟眨著眼皮道:“你喝酒從來沒有醉過,怎麼今天一醉就變成這種樣子?”
白天星怒道:“你懂什麼?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我總是你的師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張弟還是站著不動。
白天星醉了,他可沒有醉,一千五百兩銀子,遇上壞年頭,不知可救多少命,就算不在乎,也不是這麼個花法。
所以,他寧可挨罵,也要把白天星勸回去。明天白天星酒醒了,自然會明白他沒有做錯。
白天星見張弟站著不動,忽然轉向另一邊,大聲喊道:“老蕭,你來一下!”
老蕭很快地跑了過來道:“白頭兒有什麼吩咐?”
白天星道:“去找你們錢老板借一千五百兩銀票,為了找零方便,票麵不要太大。”
老蕭道:“是!”
一個道道地地的聰明人。
腿長在他身上,銀票在老板口袋裏,借到了跑不掉賞錢,借不到與他無關,這種差使又何樂而不為?
所以他應完一聲是,立即飛步奔向後院而去。
這邊眾賭徒紛紛交頭接耳,都覺得白天星今天是真的醉了。
不僅真醉,而且醉得相當厲害,一個人如非醉得神誌不清,試問又怎會向錢麻子那種人開口要借一千五百兩銀子?
不過,大家雖然明知道這筆銀子借不到,興趣仍很濃厚。
今天下家的手氣都不錯,換誰當莊,都是一樣,隻要賭局不散,說不定還有得撈進……
白天星大聲:“借到沒有?”
老蕭沒有回答,手一伸,台麵上立即多出一疊整整齊齊的銀票。
白天星道:“是不是一千五百兩?”
老蕭道:“是!”
白天星抓了一把碎銀道:“這些拿去喝酒!”
老蕭弓腰:“謝白爺!”
一把碎銀,至少也有五兩。瞧瞧,這份賞錢賺得多輕鬆。
若是換了別的夥計,聽說有人要向他們老板借這麼多銀子,縱然不給嚇昏,必也麵有難色,那時賞錢不談,說不定還會先挨一個大巴掌。
誰說這世上銀子難賺?
老蕭歡天喜地地走了。這邊的一幹賭徒,卻好像喝了孟婆婆的迷魂湯,一個個瞪著那疊銀票,都像癡了一樣。
白天星拿骰子在銀票點了兩下,得意地望著那。褐衣漢子道:“夥計,骰子現在可以打了吧?”
褐衣漢子點點頭道:“當然可以。”
財往旺處流這句話有時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骰子打七點,白天星第一次通吃。
以後,輸輸贏贏,玩到半夜,白天星收手結賬,居然贏八百多兩。
大輸家是那褐衣漢子,輸了九百兩。
那褐衣漢子真夠風度,輸了九百兩銀子,臉上始終不脫笑容,看上去好像比贏了九百兩銀子還開心。
張弟見白天星將一把銀票全塞進了口袋,忍不住道:“向人家借來的銀子,先拿還給人家啊!”
白天星笑笑道:“你要不要試試?”
張弟道:“試什麼?”
白天星道:“我賭你拿去還,錢麻子也不會收你的!”
張弟道:“為什麼?”
白天星又笑了一下道:“交情夠!”
張弟愕然道:“你跟錢麻子這份交情是什麼時候建立起來的?”
白天星沒有回答他,卻轉向那正待離去的褐衣漢子,揮揮手,笑道:“要玩,明天再來,明天天一黑,咱們就上場,好好地玩個痛快。”
褐衣漢子也報以微笑道:“沒有問題,明天一定奉陪。”
弦月斜懸,夜深如水。
大街上除了夜歸的賭徒,已很少看到人影。
白天星走出熱窩,一路輕輕地吹著口哨,心情似乎十分愉快。
感到不愉快的是張弟。
白天星雖然什麼事都不瞞他,但跟白天星走在一起,卻使他時時都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今晚便是如此。
他知道白天星能向錢麻子借到一千五百兩銀子,一定事先耍了什麼花招,但他硬是想不出,這一手花招是怎麼耍的,以及為什麼無緣無故的要來這一手?
白天星並不嗜賭,也並不想在賭台上贏別人的錢,一個既不好此道,又不想發橫財的人,為什麼要把這麼多的精力和時間,浪擲在賭台上呢?
他想不通。
這也正是他今晚感到滿肚子不高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