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怪刀怪論(2 / 3)

張弟想著,忍不住又朝另外那兩名夥計望去。

另外的兩名夥計,一個叫老高,一個叫老喬。老高記賬,老喬司酒。

酒中毒藥如果不是老蕭下的,無疑就以司酒的老喬嫌疑最大。

老喬是個聾子,正在舀酒裝壺,手法靈巧而熟練。

一個不受外界音響紛擾的人,做起工作來,當然會專心些。

一壺壺裝滿白酒的錫壺,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賬櫃上,這對招呼客人的老蕭,是一種很大的方便。

因為羊肉也是早切好了的,客人來了,隻要點點頭,隨時可以上酒上菜。

若是要在酒中做手腳,老蕭當然不及老喬方便,但如果以察言辨色來推斷誰的嫌疑大,老喬看來則又比老蕭更不像是酒中下毒的人。

不過,不論下毒的人是誰、後果都是一樣的。藥酒毒不死他們,另外也得有人死!

張弟這時真有點不敢去望白天星的臉色。

他承認白天星的涵養功夫不錯,但白天星到底是人,而不是神。

俗話說得好:泥菩薩還有三分香火氣!白天星涵養再好,恐怕也忍受不了這種卑劣的算計。

張弟從老喬身上收回目光,像一個打破飯碗的孩子偷偷望向盛怒中的大人一樣,一寸寸地朝白天星麵孔上緩緩移去。

突然間,張弟呆住了!

他沒有想到,白天星居然在望著他微笑。

白天星臉上,不但沒有一絲殺氣,甚至連一絲怒氣也沒有。

這本是張弟希望看到的一種表情,因為他不願在這緊要的時刻另生波折,以致影響洪四的安危,但當他真的在白天星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之後,他又不禁疑惑起來。白天星的涵養功夫,難道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否則,白天星何以會如此漫不為意?

張弟遲疑著,正想開口,白天星已攔著微微一笑道:“洪四有救了!”

張弟不覺又是一呆!

這是什麼話?

洪四有救與否,跟有人想毒死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張弟一個念頭尚未轉完,白天星笑容一斂,突然,向遠處招呼客人的老蕭高聲道:“老蕭,你過來一下!”

老蕭應聲走過來,神情雖然不甚自然,但並無絲毫驚惶或心虛之色。

張弟漸漸明白了。

這位老蕭可能跟死去的胡老頭一樣,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

他也許早有萬全之計,能毒倒他們師兄弟固然好,即使不幸行藏敗露,他也不在乎。

白天星端起酒杯,送向唇邊,忽然打了個酒呢,又將杯子放下,皺皺眉頭,望著老蕭道:“外麵天快黑了吧?”

老蕭微微哈腰道:“還有一會兒。”

白天星沉吟了片刻,指著那兩壺酒道:“我們兄弟倆等下還要辦事,這兩壺酒,你替我們拿去櫃上存起來。”

老蕭道:“是!”

白天星道:“另外去替我們泡兩壺茶,讓我們解解酒。”

老蕭道:“是!”

白天星道:“天黑下來時,過來提醒一聲。”

老蕭道:“是。

白天星揮揮手,老蕭端著那兩壺藥酒走了。

張弟低聲道:“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白天星微微一笑道:“催他們快點放人!”

張弟道:“你有把握?”

白天星笑道:“你等著瞧好了。”

張弟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但願能夠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事,大家彼此落個太平……”

白天星哼了一聲:“太平?嘿嘿,洪四不死,誰也別想太平!”

張弟一愣道:“你說什麼?”

白天星道:“我說洪四死了最太平,如果洪四活著回來,包括洪四在內,以後我們三個,誰的日子也好過不了。”

張弟眨著眼皮道:“這話怎講?”

白天星苦笑道:“你以為洪四能夠活著回來,是出自對方心甘情願?老實告訴你吧:那是出於不得已!這樣一來,表麵上像是我勝利了,其實真正的勝利者,還是他們。”

張弟皺眉道:“我還不懂。”

白天星歎口氣道:“洪四隻是他們的一塊試金石,如果我對他們的要脅置之不理,洪四難逃一死固然不成疑問,但他們對我們兩個,看法就完全不同了。如今我雖一舉擊中他們的要害,但也同時為他們證實了一件事:我對他們那一夥人的秘密,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道:“記得虎膽賈勇是怎麼死的嗎?賈勇知道的秘密,實際上還不及我知道的一半,如果不拔去我這根眼中釘,你想他們睡得著覺嗎?”

張弟細細一想,覺得白天星說得不錯。洪四即使能夠安然歸來,以後仍是問題重重。

至少白天星揚言要殺的那一男一女,為了他們本身的安全,就不會放他過去。

隻見白天星又歎了口氣,接著道:“其實這些我倒並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張弟道:“另一件什麼事?”

白天星眼光偶爾掃向大廳門口,忽然低聲道?“這件事可以等洪四回來以後再說,現在你瞧瞧誰來了。”

從大廳外麵走進來的,是個身材瘦小,隻有一雙眼睛的灰衣老人。

七步翁魚山穀。

七步翁魚山穀走來大廳中央站下,獨目灼灼如電,滿廳緩緩四下掃瞄。

大廳中的笑語聲,立即平息下來。

此刻大廳中的酒客,當然不會人人都認識這位大魔頭。

不過,無論識與不識,人人心頭雪亮:一場可怕的暴風雨要來臨了。

因為大家已經看出,這老魔頭帶著滿臉殺氣,如今目光如利劍般四下掃視,他要找的,無疑是人,而不是座位。

這老魔頭何以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他要找的人是誰?

刻下大廳中,恐怕隻有極少數人心裏有數。

因為黑鷹幫殺死上官兄弟暴屍留記一事,雖然早已傳遍全鎮,但知道上官兄弟來曆的人並不多。知道上官兄弟是這老魔心腹爪牙的人,當然更少。

七步翁眼光四下一掃,很快地便找著了他要找的人。

自從屍鷹羅全死去後,血爪曹烈的搭檔,已換了一名麵目陰沉的黑衣漢子,這時兩人就坐在離西邊賭場不遠的一副座頭上。

七步翁慢慢地向那副座頭走過去,臉上浮現著一抹陰森的笑意。

血爪曹烈和那黑衣漢子,同時警戒地放下酒杯。

他們當然清楚現在朝他們走來的是什麼人,以及找他們是為了麼事。

整座大廳,登時為一片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七步翁在兩人桌前站定,向兩人冷冷注視著道:“兩位可認識老夫是誰?”

那黑衣漢子在黑鷹幫中的地位,似較血爪曹烈還稍高一等,隻見他板著麵孔,也以冷漠的語氣回答道:“大名鼎鼎的魚老前輩,在下兄弟焉有不識之理。”

七步翁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很好!那麼老夫再問你一聲:你們那位總瓢把子江西流如今何在?”

黑衣漢子道:“在下匪號董其武,職掌黑鷹幫百鷹堂,前輩如有指教,找董某人也是一樣。”

大廳中立即響起一片私語之聲。

大家沒想到這個麵目陌生的黑衣漢子,原來就是黑鷹總舵七堂之首,百鷹堂堂主,雙鉤無敵董其武。

黑鷹幫的精華殺手,多半集中在百鷹堂,身為一堂之主,其人武功如何,自是不問可知。

這樣一來;大廳中的氣氛,更加緊張了。

七步翁又哼一聲道:“很好!”

他獨目如釘,緊盯著那位百鷹堂主道:“是什麼人給你們的消息?”

雙鉤無敵董其武和血爪曹烈,聞言均不禁微微一怔。

老魔如果問他們是誰殺死了上官兄弟,他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們既然敢暴屍留記,當然是早已防到這樣做的後果的。

但這老魔如今問的,竟不是殺死上官兄弟的人,而是出賣上官兄弟行蹤秘密的人,這就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從這種地方正可看出,這老魔是如何的冷靜!

上官兄弟雖死於黑鷹幫之手,但真正害死上官兄弟的人,其實還是那個供給消息的人。

這正是俗語所說的:“冤有頭,債有主。”

如果不是個頭腦冷靜的人,絕不會想到這一點。

由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這老魔是如何地痛恨那個泄露上官兄弟行蹤的人。

相信隻要黑鷹幫交出這個人,這老魔一定不會再跟黑鷹幫為難,隻是那個提供消息的人,恐怕就要嚐嚐昆侖掌門人當年嚐過的那種滋味了。誰是那個供給消息的人呢?

張弟掌心直冒冷汗。

再看白天星,卻在那裏品啜著老蕭剛剛送上來的香茗,神態安閑自若,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那位百鷹堂主會說出他的名字。

隻聽七步翁冷冷接著道:“別告訴老夫消息來自吳才那小子,或是飛腿追魂宮老兒,老夫已經問過他們了。”

這一次不僅查其武和曹烈兩人感覺意外,就連長孫弘和吳德等人,也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這老魔何以會這樣信任小孟嚐吳才和那位飛腿追魂宮寒呢?

無論誰遇上了這種事,都不可能說實話,尤其那位詭計多端的飛腿追魂,更是一頭成了精的老狐狸,這老魔對那一老一少居然如此信任,豈非咄咄怪事?

雙鉤無敵董其武輕輕咳了一聲,不卑不亢地道:“這事與本幫信譽有關,恕董某人無法回答。董某人隻希望前輩能夠諒解,本幫所采取的,純屬自衛行動,為了這宗交易,本幫先後已損失四名重要弟子,受害的情形,可說相當慘重,希望前輩別再對本幫施以壓力!”。

張弟稍稍鬆了一口氣。

黑鷹幫雖然不是一個正派組織,在這種節骨眼兒上,似乎還講一點道義。

七步翁嘿了一聲,點點頭,道:“很好。”

這老魔高高在上慣了,每聽別人說一句話,似乎都要冠上一聲帶有評斷意味的“很好”。

這兩個字經常於不知不覺中,脫口而出,竟像已成了他的口頭禪。

他緩緩掃了兩人一眼,陰森森地道:“兩位代別人頂罪替死,真的不會感覺後悔?”

老魔說這兩句話時,聲調雖然仍很平靜,但大廳中的酒客們,卻好像已從這兩句話中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

有些人的臉色,已緊張得發青發白了。

有些人起身離去,但好像又舍不得錯過了這場精彩好戲,一時之間,坐也不是,站出不是,就像渾身爬滿了螞蟻。

張弟也感到了一陣緊張。

現在當然不是開口說話的時候,否則他真想問問白天星,黑鷹幫那兩位香堂主,會不會是魚老魔的敵手?

血爪曹烈臉色一變,怒目沉聲道:“人要人抬,才會高人一等。你這個老匹夫,憑什麼敢如此猖狂?”

七步翁魚山穀很快地就為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回答得也許太快了。

血爪曹烈最後的猖狂兩字尚未話出口。七步翁鋼鉤似的右手五指,已於嘿嘿冷笑聲中,如魅影一般,一把迎麵抓至!

“七步翁”顧名思義,自然是指能於七步之內,置敵於死命。

何況。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到七步,這出其不意的閃電一擊,威力自是分外的淩厲驚人。

好在血爪曹烈也不是一盞省油燈,他無疑已算定七步翁老魔會有這一招。

七步翁這一招出手雖快,他卻能及時一扭身軀,連人帶凳,閃了開去。

七步翁又是一聲冷笑,伸出去的一條右臂,竟如雙節棍似的,於跨步進身之際,呼的一聲向右一摔,如鉤五指,居然原式不變,繼續又朝血爪曹烈麵門抓了過去!

轉變之快,竟比一條吃人的毒蛇還要靈活。

這一招,在普通人的眼裏,也許還看不出有何奇妙之處,但卻使長孫弘等一些大行家全看得瞪大了眼睛,暗暗駭異不止。

須知一個人的四肢關節,屈伸運轉,均有一定的方向和幅度,武功再高的人,也無法使自己的四肢曲向相反的方向,這老魔右臂向有一摔,雖非將整條手臂甩向身後,但在身形去勢不去之下,竟能如此發招攻敵,可也實在出人意料之外。

血爪曹烈向右閃開時,他落足的位置,原是敵人進攻的死角,按照常理,七步翁應該先轉身,麵對著他,第二招才能施展出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口氣尚未喘定,老魔的一隻右手,竟像奇跡似的,又告猝然抓至!

這位黑鷹香主,外貌雖然淳樸謙躬,性格其實剛烈無比。

日前,他能將一隻肉掌如利鏟一般,硬生生插入人屠刁橫的腰腹之內,憑的並非僥幸。

他這個血爪的外號,是憑真本領換來的。

如今他見七步老魔不僅氣勢咄咄逼人,而且頗有自恃武力深厚,不惜硬拆硬拚之意,不由得激起了這位血爪一股無名怒火。

一個素以指掌功夫自負的人物,忽然碰上別人硬逼著要和他在這方麵見個高低,無論這個人修養如何到家,也恐怕難咽這口惡氣,更不要說是這位血爪曹烈了。

血爪曹烈於轉念中,真氣已貫雙臂,這時不再多想,一聲悶哼,五指箕張,驀地揚臂抓了出去。

抓向七步翁抓來的右手五指。

如說七步翁的五根指頭是把鋼鉤,他自信他的五根手指,也絕不比一把鋼鉤遜色多少。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的指力強。

七步翁輕輕一哦,目露喜色道:“很好!”

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居然還沒有忘記他那一聲很好的口頭禪。

隻聽嚓的一聲,兩人掌心貼實,十指交錯,竟真像兩把鋼鈞似的,緊緊纏握在一起。接著,又是啪的一聲,兩人不約而同,左掌同時拍出。

兩人的左掌,又緊緊地粘抵在一起!

大廳中一片死寂,隻偶爾傳出一兩聲指節骨運勁的格卜之聲。

雙鉤無敵董其武,臉色凝重,仍然端坐不動。

這時,七步老魔心無旁騖,原是出手夾擊的好機會,但是江湖上最為人所不齒的事,便是趁人之危,或是以多為勝,他身為黑鷹總舵七堂之首的百鷹堂主,當然不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身份,出手相助。大廳中人人瞪大眼睛,握拳屏息,似乎隨時都會緊張得跳起來。

這是一場奇異的拚鬥。

武人交手,最忌諱的便是招式用老,如今這兩人竟然四掌糾結,均不作全身而退的打算,自是格外令人感覺到新奇而刺激。七步翁和血爪曹烈兩人的身材本來就不高,這時看上去,兩人仿佛又都矮了幾寸。

原來兩人由於運勁之故,頭頂上已在冒著熱氣。似乎正在苦苦支撐。不過,七步翁的神情,看來似乎也不輕鬆。

血爪曹烈指力之強勁,顯然遠超出他的估計之外。他原以為用上個三五成氣力便可拗斷血爪曹烈的五根手指,沒想到氣力一成一成加上去,竟始終無法將這位黑鷹香主的手臂壓低分毫!

眾人本來都以為血爪曹烈絕不是七步老魔的對手,如今見血爪曹烈居然能跟老魔分庭抗禮,不由得都替血爪曹烈暗暗加油助威。

就在眾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隻聽七步翁突然發出一聲大喝,身形同時踉蹌後退。眾人尚未看清是怎麼回事,七步翁已於一陣刺耳的冷笑聲中,又朝血爪曹烈撲了過去。

再度撲向血爪曹烈的七步老魔,手上竟好像多了件棍形兵刃。

現在眾人看清了,老魔揮舞著的棍形兵刃,原來竟是一條血淋淋的手臂。

這條手臂當然不會是別人的。

血爪曹烈在指力方麵,的確不比七步老魔遜色,但他還是算漏了一件事。

七步老魔當年將那位昆侖掌門人活活撕成兩片,憑的並不全是指力。

老魔在指力上力拚無功,突然野性大發,猛地咬牙挫身,奮力一扭一拉,竟將血爪曹烈的一條右臂,硬生生地給扯了下來。

血爪曹烈見老魔使出扭勁,雖情知不妙,但由於右手五指紋纏,左掌又頂得死死的,想要抽身,亦無能為力。

七步老魔生性殘忍,雖然拗下了血爪曹烈一條手臂,似乎仍覺意猶未盡,這時箭竄一步。竟以那條斷臂,又朝血爪曹烈當頭砸了下去。

血爪曹烈劇痛攻心,正在昏昏欲倒之時,哪還有抵抗能力?

斷臂砸落,腦漿四濺,血爪曹烈哼也沒哼一聲,便在稠調的血泊中,像團爛泥似的,倒了下去。

大廳中每個人都看呆了!

一個人會被自己的手臂砸得腦袋開花,這種死法,恐怕還很少有人見過。

雙鉤無敵董其武仍然坐在那裏,像石頭人一樣,紋風不動。

更奇怪的是,七步老魔居然也沒繼續轉向這位百鷹堂主發動攻擊。

老魔扔去那條斷臂,望著董其武,似笑非笑地道:“你老弟現在該回心轉意了吧?”

原來這老魔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提供上官兄弟行蹤的告密者。

董其武思索了片刻,忽然收起目光,點了點頭道:“好,事到如今,董某人隻好答應了!”

七步翁微微一笑道:“很好”

誰也不難看出這老魔此刻是如何的得意。

他雖然隻說了很好兩個字,但人人都聽得出,他顯然還有兩句話沒說出來:“想在老夫麵前充好漢的人,畢竟還是不多!”張弟掌心又在冒汗。

這一次連白天星臉上也忍不住變了顏色。

除非會有奇跡出現,下一個向老魔領教的人,他大概是輪定了。

誰也沒有想到,奇跡居然出現。

就在七步老魔躊躇滿誌,等著董其武說出那個告密者的姓名時,西邊一副座頭上,突然飛起一道銀光。

銀光如電,直奔老魔後腦。

發出這件暗器的人,正是跟形意拳吳德同座的鬼鏢段如玉。

白天星輕輕歎了口氣,別人也許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在她來說,段如玉的這一鏢,卻無疑又為他解開了一個謎團。

形意拳吳德和鬼鏢段如玉不去看今天的品刀會,卻靜悄悄地守在這裏喝酒,無疑是因為兩人已預知七步翁要為上官兄弟之死向黑鷹幫采取報複手段,因此毛遂自薦,願從旁助一臂之力,但當時顯未為黑鷹幫立即接受。

因為黑鷹幫的人心裏有數,像吳德跟段如玉這一類的角色,還是少招惹的好。

再說,他們黑鷹幫,本來就是賺的這種錢,別人遇上了這種事情,都要找他們設法,現在,他們自己遇上了這種事情,卻反要花銀子找別人幫忙,豈非徒然貽人話柄?

但可以想象得到的是,黑鷹幫為了不開罪這兩位仁兄,當時似乎並未一口加以回絕。

吳德和段如玉不去觀看今天的品刀大會,而跑來這兒喝酒,無疑便是因為兩人對這宗交易尚未完全死心。

結果,上天不負苦心人,這宗交易終於被他們等到了。

如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雙鉤無敵董其武已無法再作更好的選擇。

要應付一個像七步老翁這樣的大魔頭,除非不惜繼續犧牲下去,就隻有一個辦法,接受鬼鏢段如玉提的條件。

銀光一閃而沒。

銀光斂盡,才聽到一聲頸骨被切斷的脆響。

七步翁獨目暴睜,向前顛絆了一步,才吃力地扭轉麵孔,臉上的表情,驚奇多於憤怒。

他馬上就看到了那個暗算他的人。

鬼鏢段如玉點頭微笑。

老魔手一指,張開嘴巴,想說什麼,但結果噴出來的卻是一股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