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威爾遜做這些工作的時候,格裏那凡就準備寫信給湯姆·奧斯丁,但是胳臂受了傷,不能寫,因此就請巴加拉爾代筆。可這時巴加拉爾正考慮一個什麼問題,周圍的一切他都沒有留意。他隻想著一個東西,即他所誤解的那個信件。他把信件上的字翻來覆去地想,希望找出一個新的頭緒來。
所以,格裏那凡幾次請他寫信他都沒聽見,直到格裏那凡重說了一遍的時候,他才機械地回答說:
“啊,好,我替你寫!”
格裏那凡把指示的信文先念了一句:
“湯姆·奧斯丁,請速起航,將‘鄧肯號’開到……”
巴加拉爾寫完這個“到”字,眼睛偶然看到丟在地上的那張《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日報》(Australian and New Zealand Gazette)。報是折疊著的,報名隻露出“aland”這幾個字母。巴加拉爾手中的筆突然停下來了,他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幹什麼。
然後,他放低了聲音,連連念道:“阿蘭(aland)!阿蘭,阿蘭!”
說著他站起來,一把抓起那張報抖動著,仿佛有許多話要說,可一時又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過了許久,他才漸漸平靜下來,眼睛裏露出得意的光芒。然後,他用寧靜的語氣說:
“往下念吧,爵士,我聽。”
格裏那凡又念下去,指示的全文如下:
湯姆·奧斯丁,請速起航,將“鄧肯號”開到南緯37度線橫截澳大利亞東岸的地方。
“澳大利亞嗎?”巴加拉爾說。
“啊!是的!澳大利亞!”
之後,巴加拉爾就離開了車,一麵走,一麵指手畫腳地念著這幾個莫名其妙的字:
“阿蘭!阿蘭!西蘭(zealand)!”
穆拉地的行裝已經準備齊全。這個誠實勇敢的水手覺得能有機會對他的爵士表示忠誠,心裏十分慶幸。巴加拉爾恢複了他以往的鎮定和常態,從他眼光裏可以看出他有極大的心事,但是他決心不說出來。大家並不強求,也許他有自己的理由吧!
8點鍾,正是動身的時候,穆拉地跨上馬鞍。
“這裏有封信,你交給湯姆·奧斯丁,”格裏那凡對他說,“叫他一刻也不能耽擱!立刻把船開到哇福灣。
如果那時在哇福灣碰不到我們,就說明我們還沒有渡過斯諾威河,然後火速來迎我們!現在,你去吧,我的好水手,上帝保佑你!”
“再會,爵士!”那水手鎮靜地說了一聲,一會兒就在沿樹林邊的那條小路上消失了。
穆拉地走後,旅客們都擠到車子裏蜷伏著。海倫夫人、瑪麗·格蘭特、格裏那凡、巴加拉爾待在前半截車廂裏。後廂裏,奧比、威爾遜、羅伯爾擠在一起。少校和約翰·孟格爾在外麵放哨。
黑夜向他們臉上吹著陣陣的狂風,他們耐心忍受著。
就在狂風間歇的瞬間,一個尖銳的叫聲傳到他們的耳朵裏。
孟格爾走到少校麵前,問道:
“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是人叫還是野獸叫?”
“像是人在叫。”船長回答。
兩人繼續仔細聽,忽然那叫聲又響起了。接著,又好像是槍聲在響,但是聽不清楚,因為狂風恰在這時又怒吼起來。麥克那巴斯和約翰·孟格爾彼此說話都聽不清楚,他們跑到車子的背風處站著。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呼救聲,離他們不到半英裏路。又過了一會兒,他們望見一個人影,沿著一片密集的叢林,連滾帶爬地過來,痛苦地呻吟著。
來的是穆拉地。他受了傷,半死不活的。原來他不幸被人在右肋下捅了一刀。麥克那巴斯立刻動手,熟練地給他裹傷。一刻鍾後,穆拉地動了一動,接著,眼睛睜開了,嘴裏喃喃著,有一聲沒一聲的。少校把耳朵湊近來,聽他說:
“爵士……信……彭·覺斯……”
格裏那凡摸一摸穆拉地的衣袋,那封給湯姆·奧斯丁的信不見了!
這一夜就在不安與憂慮中過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約翰·孟格爾、巴加拉爾和格裏那凡就到露宿地的四周去偵察了一番。他們走到了昨夜出事的地方,兩具屍體在那裏躺著,都是被穆拉地的槍彈打死的,其中一具正是那黑點站釘馬蹄鐵的鐵匠。
等他們搜索回來,穆拉地已經蘇醒,高燒也退了。
他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遇險的經過。
原來,穆拉地離開營地後,就走上了巴加拉爾指示的那許多小路中的一條小路。大約走了兩英裏之後,忽然有幾個人衝到他的馬前。穆拉地本能地放了幾槍,他仿佛看見有兩個人倒下。這時,對方也開了槍,借著放槍的閃光,他認出了彭·覺斯,緊接著,他就倒下了。
迷迷糊糊中又覺得有人把信搜走了。
麥克那巴斯和格裏那凡聽到這裏,不由地大吃一驚,渾身直冒冷汗。
穆拉地接著說:“彭·覺斯又說:‘兩天我就登上‘鄧肯號’,6天到哇福灣。我們就在哇福灣會齊。爵士等一行人那時還在斯諾威河的泥淖裏陷著哩。你們趕快找根卡爾別橋過河,在那裏等我。我自會有法子讓你們上船。我們得到‘鄧肯號’這條船,再把船上的人都拋下海,就可以在印度洋上稱王了!’”
聽到這兒,大家沒有一個不驚慌失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