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棄“麥加利號”後,眾人紮了一隻木筏,朝著陸上的岸邊駛去。
麥加利號“鄧肯號”沒有了,連想要立刻回國都不可能了。這些好心人的壯舉就這樣遭到了失敗。
瑪麗·格蘭特在這種情況下,隻好硬著頭皮不再提起她的父親。
她第一個建議回蘇格蘭去,船長看她這樣剛強、堅忍,心裏很是佩服,他想提一提尋找格蘭特船長,但被瑪麗用眼光製止了。她對他說:“不能再找我父親了!孟格爾先生,我們要為這些仗義而來的人著想。爵士應當回歐洲去!”
“對,瑪麗小姐,他現在理當回去,‘鄧肯號’的遭遇要讓英國政府知道。不過你不要因此而失望。”孟格爾說,“我們既已出來找格蘭特船長,不能半途而廢,不如讓我一個人找下去!找不到,我決不罷休!”
瑪麗小姐接受了船長這個誓言,把手伸給那青年人,感激他的所為。
當天,大家經過商討,決定盡快趕到墨爾本,從那裏回歐洲。誰知眼下當地的商船不過三四隻,都停在哇福灣裏,沒有一隻開到墨爾本,更沒有一隻是駛向悉尼或威爾遜角的。而要回到歐洲,隻有這三處有船可搭。
這一下可如何是好?
這時,巴加拉爾突然提出了一個出乎大家意料的建議來。
原來,巴加拉爾曾跑到哇福灣去看了一下,了解到停泊在那兒的三四隻船中,有一隻要駛向新西蘭島的奧克蘭。所以,他便建議,先乘該船到奧克蘭,到了奧克蘭,再搭半島郵船公司的船回歐洲,很方便。
碰得真巧,奧克蘭又恰好在人們一直盯住不放的那條南緯37度線上。
大家都同意巴加拉爾的建議,決定先派人上船了解一下該船的情況。格裏那凡、少校、巴加拉爾、羅伯爾和約翰一齊坐上了一隻小劃子,登上了那艘船。
那是一艘載重250噸的雙桅帆船,叫“麥加利號”。它專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各口岸之間作短程航行。船長叫威爾·哈萊,他有一張紅而胖的臉,滿臉橫肉,看起來髒兮兮的,又是個獨眼龍,一看就讓人反感。不過,這並不妨礙旅客們搭乘他的船,他們和船主商定了起航日期,並預付了定金。
然後,大家開始分頭準備,奧比先行被派去購買糧食,少校補充了一些武器和彈藥。至於巴加拉爾,他找到了愛丁堡約翰斯出版社編的一張精製的新西蘭地圖。
這一天還剩下幾個鍾頭的空閑時間,格裏那凡還想到37度線截入的海岸上去一次。他這樣做有兩個動機:
首先,他要把那假定沉船的地方再考察一番。既然艾爾通確實是“不列顛尼亞號”上的水手,“不列顛尼亞號”可能真的在澳大利亞這一帶海岸附近沉沒,如果不在西海岸,那就該在東海岸了。再說,既然來了,也不應該輕易放過這個地方啊。
其次,即使“不列顛尼亞號”不是在這裏失事的,至少“鄧肯號”在這裏落到流犯們手裏。也許當時還有過一場惡鬥!這一場搏鬥,這一場生死關頭的抵抗,在海邊就找不到一點兒痕跡嗎?如果船員們都死在波濤裏,波濤就不能卷起幾具屍體,將他們打到岸邊來嗎?
格裏那凡叫上了他忠實的約翰,去進行這有著雙重目的的偵察。
在大海上,他們懷著悲痛的心情,仔仔細細地察看著每一處地方,但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不過,約翰·孟格爾卻在岸邊的一叢米亞爾樹下,發現了幾攤燒過篝火的痕跡,顯然,最近有人在這裏露過營。接著又發現一件灰黃兩色的粗毛衣,舊的,打過補丁,毛衣上還有伯斯大牢的號碼。這些跡象無可辯駁地告訴他們,流犯們曾經到這一帶海岸上來過。
“那些混蛋!”爵士叫起來,“如果有一天他們落到我手裏,我一定要替我的船員們報仇!”
悲痛使格裏那凡麵孔鐵青,盯著大海看了許久,接著不聲不響地打馬,奔回艾登。
他們將這一情況報告給當地的警察局後,便回到了維多利亞旅館。旅客們都悶悶不樂地度過了這一晚。他們回想到在百奴衣角時大家抱著多大的希望,誰知到了哇福灣,這希望竟如此無情地破滅了!
至於巴加拉爾,他又在五心煩躁,六神不安。約翰·孟格爾從斯諾威河岸上發生事變的時候起,就不斷地注意著他,覺得他老是像有話要說而又不願意說。
這天晚上,船長把他請到自己的房間裏,問他為什麼這樣神經緊張。
“嗯!有什麼法子呢?”地理學家指手畫腳,“我也是不由自主!”
“什麼事?”
“又是開心,又是失望。”
“您是不是有了一點眉目?”孟格爾逼問,“您又找到了什麼線索嗎?”
“沒有啊!到了新西蘭就回不來了,不過,究竟……哎!你曉得,人總是這樣!隻要還有一口氣,總是不肯死心!俗語說得好,‘氣不斷,心不死!’這句話要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格言了!”
第二天,1月27日,“麥加利號”的乘客們上了船,在那間狹小的便艙裏住下。
“麥加利號”擺起了跑遠洋的架子,拉起了各種各樣的帆,但是盡管帆加得多,那隻桅船卻隻一點一點地往前移。它那臃腫的船頭、寬寬的船底和笨重的船尾,注定了它走不快,注定了它是一條典型的“老鴨式”的慢船。
船上,每個人都在想心事,彼此很少談話,連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都不多談。格裏那凡坐不住,他走來走去,而少校待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約翰·孟格爾不時到甲板上來觀察風浪的情況,每次,羅伯爾也在後麵跟著。至於巴加拉爾呢,他一個人在角落裏嘰裏咕嚕、咕咕噥噥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在巴塔戈尼亞之後,在澳大利亞之後,他的想象力由於一個字的啟發,抓住新西蘭不放了。但有一點,隻有這一點攔住他,使他不敢肯定。他把新西蘭的全部曆史都回憶一番,腦子越來越沸騰著急躁的情緒。但是,在這全部曆史裏,沒有一點能容許他把這片由兩個島構成的地方加上“大陸”的名字。信件裏有幾個詞啟發了他,但是“continent”這個詞卻頑強地堵住了他的思路,他始終想不出一個新的解釋。
從開船到現在已經過去了4天,“麥加利號”在澳洲和新西蘭之間的那片狹窄的洋麵上還沒有走到三分之二。船主哈萊很少管船上的事,他每天不是大麥燒就是白蘭地,喝得醉醺醺的。他的水手們也跟他學,因此再沒有一隻船走得像“麥加利號”這樣聽天由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