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隻小艇在白色蒸汽雲霧裏亂鑽。由於地火燃燒,這條河道不停地沸騰。
土人的幾隻小艇在這足有兩英裏路長的蒸汽穹隆下,衝進層層包圍的熱霧中鑽行。一會兒,硫磺煙忽然消散,急速的氣流送來一股清新的空氣,人們頓時感到一陣涼爽。沸泉區間過去了。
第四天中午,全隊小艇由一條闊口駛進陶波湖。那裏有一個茅棚,棚頂上飄揚著一塊布,土人們向這塊布致禮。這就是他們的“國旗”。
史前時代,島中心的一片火山噴石中間有一些窟窿崩塌,形成了這個長25英裏、寬20英裏,探不到底的深坑。四周山頂上的水湧下來,注入其大無比的深坑,這就變成了湖。
陶波湖這片地區整個沸騰了,就好像一口無窮大的鍋子懸掛在地底的火苗上,地麵被地下火苗燒灼得不住顫抖。有許多地方滲出騰騰的熱霧。地殼裂成了大塊的龜紋,和烤過火的燒餅一般。無疑,如果地心熱氣不是在12英裏以外的同加裏羅火山口裏找到出路的話,這片高原必然落到一個熾熱的熔爐裏。
從湖的北岸望去,這座火山高聳在許多噴火的小山頭中,山頂噴著煙和火焰,像是人頭上裝飾的毛。
啃骨魔駛出隈卡陀江,鑽進一條小河,這小河仿佛是隈卡陀江的一個漏鬥。他繞過一個尖岬,在芒伽山最初幾個山岡的腳下停住了。
格裏那凡、海倫夫人、瑪麗·格蘭特和他們的旅伴們繞了一個大彎之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個峻峭懸岩上的一座“堡”。
這座堡,是憑天險建成的一座城寨。俘虜們在這裏一一下船,手腳沒有被綁,留在一所空屋聽候酋長發落,同時不得不忍受一群老婦人的辱罵。這群惡婆圍住他們,向他們伸拳頭,叫嚷著,咒罵著。從她們的厚嘴唇溜出的幾個英文詞聽來,她們是在要求立刻報仇。
這時有百十來個新西蘭人聚集到城寨的廣場上來,有老年人,有成年人,有青年人。其中有一些人悶聲不響,愁雲滿麵,等候著啃骨魔的命令;還有一些人則痛哭流涕,哀悼著最近在戰鬥中陣亡的親戚朋友。
所有響應桑普遜號召抗戰的酋長當中,隻有啃骨魔回到了濱湖地區,隻有啃骨魔向他的部落報告了起義者大部分犧牲在戰場,隻有少數作了俘虜,這也就是土人如此傷心的原因。
按土人的習性,內心哀痛總要在肉體上有所表現。所有陣亡戰士們的親友,特別是女人,統統拿鋒利的貝殼劃破自己的麵皮和肩膀,血迸出來,和眼淚混成一片。
女人對歐洲人的威嚇剛剛過去,男人們也開始辱罵。聲音越罵越凶,樣子越來越激烈,眼看叫著叫著就要動起手來。
啃骨魔唯恐控製不住部落裏的過激分子,叫人把俘虜押到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這地方是城寨的另一端,在一片陡峭的高岡上。
那是一個大棚子,棚背後又是一座比棚子還高100英尺的山岩。
俘虜們總算暫時避開了那緊張的局麵,大家就躺在弗密翁草席上休息。海倫夫人實在疲憊不堪了,體力和精神都難以支持,不由自主地倒在丈夫的懷裏。
爵士緊緊地擁抱著她,不斷地說:
“鼓起勇氣來,我親愛的海倫!”
羅伯爾剛一進棚子,就站上威爾遜的肩膀,把頭從一條縫隙中伸出去。這條縫隙在牆與屋簷之間,裏麵掛著一串一串避邪的念珠。從那裏,他可以望見城堡的全景,一直望到啃骨魔的矮屋。
“他們在圍著啃骨魔開會……”小羅伯爾低聲說,“他們指手畫腳……他們在叫罵著……酋長要說話了……”
沉默片刻,羅伯爾又說:
“野蠻人現在安靜下來了……他們都在聽酋長講話……”
“顯然,”麥克那巴斯說,“酋長之所以保護我們,就是要拿我們換回他的朋友們!不知道他的部下同意這樣做嗎?”
“看樣子,同意了……”羅伯爾說,“現在,他的部下有的回自己棚子裏了……有的離開了城堡……”
“真的嗎?”少校問。
“千真萬確!”羅伯爾回答,“現在,隻有押送我們的幾個人待在酋長的房間裏……啊!有一個人朝我們這裏來了。”
“快下來,羅伯爾!”爵士說。
“愛德華,”海倫夫人站起來,用堅決的語氣說,“瑪麗·格蘭特和我都不能活活落到這些土人手裏!”
她說完這句話拿了一支裝好子彈的手槍,遞給了格裏那凡。
“還有武器!”格裏那凡叫起來,眼睛裏閃出一陣光亮。
原來,毛利人是不搜女俘虜的,所以這支槍沒有被搜出來。
手槍被爵士藏在衣服裏麵。那個戰士把格裏那凡和他的旅伴們帶到了啃骨魔的麵前。
啃骨魔身邊還有個酋長,40多歲的樣子,體格健壯,相貌凶殘。
他的名字叫卡拉特特,是“好發脾氣”的意思。啃骨魔對他相當敷衍,看他臉上所刺的花紋那樣細致,就可知道他在部落裏的地位很高。然而一個善於觀察的人,一看就能發現啃骨魔的疑忌。他們兩人共同指揮著隈卡陀區的許多部落,彼此權力相當,在兩個人談話的過程中,啃骨魔嘴上隻管微笑,眼睛裏卻露出很深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