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艾爾通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坦白地承認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呢?他不知道,對他來說並沒有妨礙呀。而他竟死也不肯開口,這就增加了製訂新計劃的困難了。由於艾爾通出現在大洋洲,人們就能推斷哈利·格蘭特也在大洋洲嗎?關於這個問題,非要想盡一切辦法促使艾爾通說話不可。
海倫夫人見丈夫失敗了,要求丈夫允許她去和那個水手周旋,要知道,男子不能成功的事,也許女子用她溫和的影響可以成功。格裏那凡知道他年輕的妻子十分聰慧,因而答應讓她去自由行事。
這天,3月5日,艾爾通被帶到海倫夫人的房間裏,瑪麗·格蘭特也被請來參加會談,因為這個少女的影響可能會很大。海倫夫人不願忽略掉任何一點能幫助成功的因素。
兩位女客和那個“不列顛尼亞號”的水手關在房間裏談了一個鍾頭,但談話的情形一點兒沒有透露出來。
她們說了些什麼呢?她們用了些什麼理由從他嘴裏套出一點兒秘密呢?總之,這場盤問的詳情始終沒有人知道。
格裏那凡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在那個房間旁邊踱來踱去。有時下決心再把一切可以幫助成功的辦法都嚐試到底,有時又想叫妻子出來,不要白受那種談判的痛苦。
一個鍾頭後,消息立刻傳播到全體船員那裏,說那水手被海倫夫人說動了。這就和通了電流一般,所有的水手都聚到甲板上來。
格裏那凡趕快迎上他的妻子。
海倫夫人說:“艾爾通對我的請求作出讓步,他想見見你。”
那水手很快被帶到爵士他們的麵前,押送的人立刻退出。
艾爾通定了定神,開口說:
“如果巴加拉爾和麥克那巴斯兩位先生留下,那會更好。因為我需要他們來作證。嚴格來說,我向您提出的是一個有交換條件的談判。”
格裏那凡答應了艾爾通的要求。
“條件是這樣,”艾爾通回答,“您想從我這裏得到一些對您有用的事實,我想從您那裏得到某些好處。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爵士,您願不願意?”
“交換什麼條件呢?”格裏那凡問。
“您把我放到太平洋的一個荒島上去,再給我最必要的一點兒東西,我將盡力在荒島上對付著生活下去。
如果時間容許,我將在那裏懺悔我的行為。如果您答應了,我就把關於格蘭特船長和‘不列顛尼亞號’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您。”
“你就說吧,艾爾通。”格裏那凡說。
“爵士,您還沒有表示同意我的建議哩。不過,我還必須毫不遲疑地告訴您,關於哈利·格蘭特,我知道的事實並不多。”
“並不多呀!”格裏那凡叫起來。
“因此,我預先說明了,爵士,我們這次交換條件,於您有利的較少,於我有利的較多。”
“不管它,”格裏那凡回答,“我接受你的建議,艾爾通。我答應把你放到太平洋的一個荒島上去。”
“好,爵士,我現在準備回答問題了。”那水手說。
“諸位先生,”艾爾通說道,“我確實是湯姆·艾爾通,‘不列顛尼亞號’上的水手長。我是1861年3月12日乘上哈利·格蘭特的船,離開格拉斯哥的。我們一同在太平洋上跑了14個月,想找個有利的地點建立一個蘇格蘭移民區。哈利·格蘭特是個做大事業的人,但是我們倆之間常常進行激烈的爭辯。他的性情跟我合不來,我又不肯遷就他。爵士,要知道,哈利·格蘭特那個人,他一旦決定要做一件事,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住。那個人簡直是由鋼鐵鑄成的,對自己是鋼鐵,對別人也是鋼鐵。但是,雖然如此,我還是敢叛變,我想讓船員們和我一齊叛變,奪取那艘船。我該不該這麼做,是另一個問題。我錯也好,對也好,哈利·格蘭特毫不遲疑地於1862年4月8日,在澳洲西海岸把我趕下了船。”
“是在澳洲,”少校打斷艾爾通的話頭說,“因此你在‘不列顛尼亞號’到卡亞俄停泊之前就離開船了,它到卡亞俄以後才沒有消息啦?”
“是的。”那水手回答,“我在船上的時期,‘不列顛尼亞號’從來沒有在卡亞俄停泊過。我在帕第·奧摩爾農莊裏談到卡亞俄,是因為你們先告訴了我在卡亞俄停泊的事實。”
“你往下說吧。”格裏那凡說。
“我說,我被丟到一個差不多荒涼無人的海岸,但是離西澳省省會伯斯的流犯拘留地隻有20英裏遠。我在濱海一帶彷徨的時候,遇到了一批流犯,剛從牢裏逃出。我入了夥。爵士,我那兩年半的生活請您不要追問。我隻要告訴您,我後來化名彭·覺斯,做了流犯的頭子。1864年9月,我到了那個愛爾蘭人的農莊。我以艾爾通的真名受雇為傭工。我在那裏等待時機,想劫到一艘船,這是我最大的目的。兩個月後,‘鄧肯號’來了。當你們來到農莊裏,爵士,您把格蘭特船長的曆史說得清清楚楚。因而我曉得了我所不知道的許多事實:‘不列顛尼亞號’在卡亞俄的停泊,它在1862年6月——我離船兩個月後——發出的最後消息,怎樣發現了那信件,船隻在37度線上失事,以及您要穿過澳洲大陸去找哈利·格蘭特的許多可靠的理由,等等。我當時毫不遲疑,我決定要把‘鄧肯號’弄到手。這是隻頂好的海船,連英國最快的兵艦也趕不上。但是船受了嚴重損傷需要修複,因此我讓它開到墨爾本去。我自己就以水手的真正身份跟著您,引你們到澳洲東海岸我所假想的船舶失事地點。就這樣,我引著您那支旅行隊穿過維多利亞省,我那夥流犯有時遠遠地在後麵盯著,有時抄到前麵。我手下的人在康登橋作了一個案子,那是不必要的,因為‘鄧肯號’一到了東海岸就逃不出我的手。我有了這艘遊船,就是海上大王,為什麼還作那些小案子呢?我就這樣把你們引到了斯諾威河。牛馬被我用毒豆草毒死得差不多了,我把牛車陷到斯諾威沼澤區的泥淖裏。由於我懇切的建議……這以後的事您都知道,爵士,不用說了。您可相信,要不是巴加拉爾先生粗心大意寫錯了字,現在這‘鄧肯號’已在我的指揮之下。以上就是我的曆史。諸位先生,很可惜,我的陳述並不能使諸位找到哈利·格蘭特的線索。諸位可以看到,和我交換條件是你們吃虧。”
“這樣說來,”少校問那水手,“你在澳洲西海岸被趕下船,確實是在1862年4月8日了?那時候哈利·格蘭特有什麼計劃,你知道嗎?”
“我所能告訴您的是,爵士,”那水手回答,“格蘭特船長想到新西蘭去看看。他這部分計劃當我在船上的時期並沒有實行。因此,‘不列顛尼亞號’在離開卡亞俄以後跑到新西蘭附近的許多陸地去偵察,並不是不可能的。這與信件上說的那隻三桅船出事的日子——1862年6月27日很符合。”
“好了,艾爾通,”格裏那凡說,“你實踐了你的諾言,我也要實踐我的諾言。我們要商量一下把你丟到太平洋哪一個島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