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3 / 3)

同樣,董子所說的“正道”正是在文質變救的“偏”中顯現的。其實文質變救普遍地存在於現實社會當中。譬如說,對於某種商品,也有一個文質變救問題。商品本身的質量和內涵是商品的質,商品的外包裝和廣告宣傳是商品的文。以前我們隻注重商品的生產環節,認為“酒香不怕巷子深”,輕視包裝和廣告,也就是偏於質而無文。這當然是不正常,不符合市場經濟的需要的。現在我們又出現另一種毛病,過分的包裝,虛假的宣傳,這是偏於文而無質。人們都迫切地希望包裝和宣傳不要偏離商品本身,還應回到商品的質上來。由此可以看出,董子的文質變救說並非是機械式的循環論。他要求當權者要根據民情的不同,確定不同的政教策略。他假借《春秋》,要求漢代當權者“先質而後文”,“好誠以滅偽”《春秋繁露·玉杯》。,要一反周秦之“史”之“文”,回到“忠”“質”上來。董子還提出“經禮”與“變禮”之分。《春秋繁露·玉英》:“《春秋》有經禮,有變禮。為如安性平心者,經禮也。至有於性,雖不安;於心雖不平;於道,無以易之,此變禮也。”“經禮”是依據人的生命體驗而定的,是人事中的一些大原則。“經禮”可以“安性平心”。但是天地間的生命現象千變萬化,社會上的人事紛繁複雜,“經禮”製訂再詳細,也無法窮盡種種人事現象。因此,作為生命主體之人,在遵守“經禮”的同時,必須憑依自身的生命體驗,輔之以“變禮”。孔子也說過禮有損益。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禮記·禮運》說:“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又《中庸》:“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孟子在討論舜娶妻一事中也體現出他的“變禮”思想。韓嬰還將是否具備經權意識當作判斷賢者的一個標準:“夫道二,常之謂經,變之謂權。懷其常道而挾其變權,乃得為賢。”《韓詩外傳》卷二。正是在前人對禮的認識基礎之上,董子才有“經禮”與“變禮”之說。其實“經禮”與“變禮”這層關係,也可以說是《易》理在人事中的應用。《周易·係辭下》曰:“《易》之為書也不可遠,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5.禮的功用禮的功用是除患。《春秋繁露·仁義法》曰:“然則觀物之動,而先覺其萌,絕亂塞害於將然而未形之時,《春秋》之誌也,非堯舜之智,知禮之本,孰能當此?”《春秋繁露·天地施》曰:“故君子非禮而不言,非禮而不動。好色而無禮則流,飲食而無禮則爭,流爭則亂。”儒家雖然強調禮之質,但同樣也注重禮之文。《論語·衛靈公》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禮記·仲尼燕居》曰:“若無禮,則手足無所措,耳目無所加,進退揖讓無所製。”也就是說,人須臾都不可離開禮。賈誼曰:“然而曰禮雲禮雲者,貴絕惡於未萌,而起教於微眇,使民日遷善遠罪而不自知也。”《漢書·賈誼傳》。在董子看來,禮的除患作用主要表現在兩方麵:一是對社會大生命來說,禮使人人都沒有非分之想,也沒有犯上作亂的念頭,人人各安其分,從而構成和諧的“大一統”社會;一是對個體生命而言,禮使人言語、行事各得其宜,生命各得其正道。

6.禮與樂的分別董子還曾將禮與樂對比論述。《春秋繁露·楚莊王》曰:

製(即是禮)為應天改之,樂為應人作之。

《春秋繁露·楚莊王》曰:

製禮作樂之異,人心之動也。二者離而複合,所為一也。

天與人本相通,但天與人又有別。天畢竟是外在的,“製為應天改之”,也說明禮外在的特點。禮本是緣人情而製,但禮既已存在,對人的生命而言,就有外在的約束力量。“樂者,盈於內而動發於外者也。”樂是因人心之所樂而為之文曲,所以說樂內在於人。關於禮與樂的區別,《白虎通·禮樂》解釋道:“樂言作,禮言製何?樂者陽也,動作倡始,故言作。禮者陰也,係製於陽,故言製。樂象陽也,禮法陰也。”也就是說,對於人的生命來說,禮是外在的、消極的,樂是內在的、積極的。但是禮與樂原不能分,樂中本有節奏,這便合於禮。行禮須配音樂,因為“樂者,所以變民風,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聲發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臧於骨髓”《漢書·董仲舒傳》。。由此可以看出,禮樂都來源於生命體驗,也都是為了成全人的生命。董子還認為製禮作樂是必須在功成治定以後。《春秋繁露·楚莊王》曰:

天下未遍合和,王者不虛作樂。……應其治時,製禮作樂以成之。

此一觀點很明顯是從《禮記》而來。《禮記·樂記》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製禮。”鄭注雲:“功成、治定,是時耳。功主於王業,治主於教民。”《白虎通·禮樂》也說:“太平乃製禮作樂。”可見這是漢儒的普遍看法。那麼在製禮作樂之前,必須沿用先王之禮樂以推行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