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一點,從龍--帶有明顯綜合性質的中華民族的圖騰--的形成過程可以得到明證。在周文化中,“天”能取代“帝”,一方麵,固然是由於周比殷勢力強大。任何文化的強盛,常常要以武力、經濟等物質基礎來支撐。從曆史中看,漢、唐文化之所以對朝鮮、日本、越南等周邊國家發生重大影響,很重要的原因是得力於漢、唐強大的國力;從現實中看,當今美國文化風靡全球,很大程度也是得力於美國國力的強盛,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另一方麵,如果“帝”通“蒂”之說成立的話,“天”所表達的氣象的確比“帝”宏大。如果“帝”不通“蒂”而隻是一個觀念性的東西,它沒有具體形象,不符合中國古人具象思維的習慣。而“天”高高在人的頭頂之上,確實容易造成一種神秘莫測之感;人抬頭就能望著天,也容易產生一種敬畏之情。總之,周人稱“天”,而“帝”的意思已經包含其中。程伊川在《易傳》開卷釋乾曰:“以形體言謂之天,以主宰言謂之帝。”此言天、帝之別,亦可備一說。周人強調神秘之“天”。但隨著周王朝的日漸式微,周人所建立的“天”之神聖性也隨之發生危機。在社會的下層就醞釀著一股怨天的情緒,在《詩經》的《國風》、《小雅》《詩經》中的《國風》、《小雅》反映的是下層人的思想感情,這是學界的共識。中最能看出這一點。《詩經·邶風·北門》曰:“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詩經·小雅·節南山》曰:“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詩經·小雅·雨無正》曰:“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誦讀這些詩句,我們會感受到其中對“天”的怨恨、懷疑、責問,這實際上是對“天”的神聖性的挑戰。到了春秋戰國,隨著周王朝的徹底崩潰,社會進入大動蕩大碰撞的時代,王官之學也散落民間。身處社會下層的知識分子,更多的是關注人事,如孔子所創立的儒家。孔子也不是不敬畏“天”,但其“天”已少了些神秘色彩,而帶有更多理性的成分。孔子處在亂世之中,救世唯恐不及,故而他罕言“天”。老子側重於談“天”,但他以“道”統“天”,理性的意味更是強烈。總之,春秋戰國之際,“天”的觀念之神秘色彩淡化,而理性成分增多。
正文 第三十一章(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