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2 / 3)

孔子學成之後,周遊列國,遊說諸侯,希望能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拯黎民於水火,解天下於倒懸。然而事與願違,每不合於時主,菜色於陳,困厄於蔡,窮困了倒如喪家之犬。以古人三“不朽”之說《左傳·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觀之,孔子能“立德”,但無法“立功”,最後隻好選擇“立言”,將自己一生的抱負和滿腔的熱情,將自己對現實的批判與對理想的追求,都一起貫注到《春秋》當中。孔子之借用魯國“不修《春秋》”,大概由於他對故國的曆史最熟,也由於對父母之邦的曆史體驗最親切、最強烈。生活於定、哀之世,孔子對當時的魯國已不抱希望,其作《春秋》隻是為後世王者立法。如果對當時的朝政直接提出批評,怕會惹禍上身,也不利於《春秋》學的傳播。孔子曾說:“畏大人。”又說:“邦無道,危行言遜。”所以《春秋》能書之簡策者不得不用“微辭”,不能書之於簡策者則靠口耳相傳。何休注《公羊傳·哀公十四年》曰:“托記高祖以來事可及問聞知者,猶曰我但記先人所聞,辟製作之害。”正因“定、哀多微辭”,所以“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爾”《公羊傳·定公元年》。。如此,傳《春秋》者方能免殺身之禍。後世精通《春秋》學者都對孔子如此苦心,表一種深切的同情。董子曰:“義不訕上,智不危身。故遠者以義諱,近者以智畏。畏與義兼,則世逾近而言逾謹矣。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辭。以故用則天下平,不用則安其身,《春秋》之道也。”《春秋繁露·楚莊王》。太史公曰:“孔氏著《春秋》,隱桓之間則章,至定哀則微,為其切當世之文而罔褒,忌諱之辭也。”《史記·匈奴列傳》。《漢書·藝文誌》曰:“《春秋》有所褒諱貶損,不可書見,口授弟子。”又曰:“《春秋》所褒損大人,當世有威權勢力,其事實皆形於傳。是以隱其書而不宣,所以免時難也。”呂思勉先生也說:“封建之時,文網尚密,私家講學,尤為不經見之事;況於非議朝政,譏評人物乎。聖人‘義不訕上,智不危身’,托魯史之舊文,傳微言於後學,蓋實有所不得已也,曷足怪哉。二是擔心後人誤解。“微言”,李奇曰:“隱微不顯之言也。”顏師古曰:“精微要妙之言耳。”熊十力先生總說之:“微有二義:一曰深微,含義深廣故;二曰隱微,意思隱秘、人不易了故。孔子托魯史以言“大義”,魯之史實,在孔子隻是表意之“象”,是傳遞生命體驗的工具。康有為說:“蓋《春秋》之作,在義不在事。故一切皆託,不獨魯為託,即夏商周之三統,亦皆託也。也就是說,孔子為了表達上的需要,對魯國史料作了重新處理。例如,按《春秋》公羊學家的說法,孔子將魯之十二公分三世:即所傳聞世、所聞世和所見世《春秋繁露·楚莊王》對此“三世”作過詳細描述,其大意曰:將《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的十二世分為三世,此三世以孔子的生活為基點,分孔子所傳聞世、孔子所聞世和孔子所見世。所傳聞世曆隱、桓、莊、閔、僖五世,相當孔子高祖曾祖時事,凡九十六年;所聞世曆文、宣、成、襄四世,相當孔子王父時事,凡八十五年;所見世曆昭、定、哀三世,相當孔子自己與其父時事,凡六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