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露·竹林》曰:“《春秋》愛人而戰者殺人,君子奚說善殺其所愛哉?”《春秋繁露·俞序》曰:“子夏言《春秋》重人,諸譏皆本此。”由愛人進一步到“《春秋》之敬賢重民”《春秋繁露·竹林》。,再到“度製”,到王政教化。由憂患進一步到“貴除天下之患”《春秋繁露·盟會要》。,再到“正名”,到“差貴賤”,到“大一統”。《春秋》之“意”,最初從“仁義”出發,最終又歸結到“仁義”,是一個完整的仁學係統。在董子等《春秋》公羊學家看來,儒家的“內聖”和“外王”相輔成體,體用不二。對此,前有詳論,便不再多言。由此也可以看出,董子對《春秋》之“意”的理解與他本人的政治哲學融合無間。或者說,他是以自己的生命體驗來詮釋《春秋》,麵對《春秋》文本,是從自身生命出發來進行他的詮釋活動的。他在詮釋《春秋》的同時,實際上是敞開自己,也在詮釋著自我。怎樣獲得《春秋》之“意”?《春秋繁露·精華》曰:“今《春秋》之為學也,道往而明來者也。然而其辭體天之微,故難知也。弗能察,寂若無;能察之,無物不在。是故為《春秋》者,得一端而多連之,見一空而博貫之,則天下盡矣。”《春秋》是“道往而明來”,“義之大者也”。但呈現在解讀者麵前的,隻是《春秋》之辭。“其辭體天之微”,故而其“意”難知。要知《春秋》之“意”,重在能察,“能察之,無物不在”。所謂能察,即是精心達思。《春秋繁露·竹林》曰:“辭不能及,皆在於指。非精心達思者,其孰能知之?”精心達思並非天空行馬,而是要以解讀者的生命體驗來對《春秋》文本融會貫通,做到“得一端而多連之,見一空而博貫之”。可見,董子對《春秋》之“意”的獲得,不是采用邏輯的歸納方法,而是采用《周易》中“觀”的方法,既有整體的把握,又有具體的體驗。《春秋繁露·玉杯》闡明解釋《春秋》的方法:
故論《春秋》者,合而通之,緣而求之,五其比,偶其類,覽其緒,屠其贅,是以人道浹而王法備。
“合而通之”,是合全書以求會通,即追求一種整體觀;“緣而求之”,是緣此以例彼,始終不脫離具象。“五(應為伍)比偶類”,向《春秋》以內來探求;“覽緒屠贅”,向《春秋》以外來類推。由此可見,董子詮釋《春秋》雖然專重“大義”,但總不脫離《春秋》之例、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