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說:“鄭莊公在這方麵表現得頗有禮義。禮義,是治理國家,安定社稷,序列人民,有利於後世子孫的啊。許國不遵守法度而討伐它,使之降服後便又舍離它,揣度自身的德行而處理事情,估量自身的力量而去實行,觀察並掌握時機而采取行動,不牽累貽害後人:可以稱得上深知禮義之道了。”
解讀
魯隱公十一年,鄭莊公聯合齊、魯兩國攻下許國後,讓許大夫百裏事奉許叔住在許國東部邊境上,同時派鄭國大夫公孫獲住在許國西部邊境上進行監督。這時許國雖未即滅,實已早亡。文章比較詳細地記述了鄭莊公對百裏和公孫獲的一番告誡,忽為許計,忽為鄭計,委婉曲折,娓娓動聽,確是不可多得的辭令妙品。
活學活用
到此文為止,先後已有三篇選文涉及鄭莊公其人其事。從《鄭伯克段於鄢》,可以看到他的老謀深算、陰險狡詐;從《周鄭交質》,可以看到他不斷膨脹的政治野心;而從此文,則可以看到他堪稱一時奸雄的另一麵,即更深沉,更老辣,更能審時度勢,然而也更虛偽、更富欺騙性的一麵。你看,他在攻破許國以後,並不直接把許地納入鄭國版圖,而是采取軍事占領和許人治許的方式。這對提高他的政治聲望、緩解乃至消釋許國人民的敵對情緒,是絕對有利的。從第一道“誡飭”令可以看出,他之所以武裝占領許地,一是為防止其他諸侯國爭奪這塊土地,二是為鞏固鄭國的邊境。然而,他卻把攻占許地說成是謹奉天意對許國所謂不恭不禮略施小懲而已;還說如果將來上天“以禮悔禍於許”,還可以讓許公“複奉其社稷”,再三表示他無意永久地占領許地。其實,是他“度德量力”,還不足以兼並許國罷了。他也看到了周王室和其他姬姓子孫日益衰落,預感到不久的將來各諸侯國擴張和反擴張、兼並和反兼並的鬥爭會愈演愈烈,所以,他才在第二道“誡飭”令,即對他本國大夫公孫獲的囑誡中,說了那些兜底的話,讓公孫獲得撤離時就撤離。所有這些,不都栩栩如生地寫出了鄭莊公的另一麵嗎?而這,也正是本文的最突出的成功點。
至於本文的評論部分,稱鄭莊公“有禮”、“知禮”,則是用傳統的禮製觀念審視和觀照鄭莊公的所作所為,所以並未切中此一事件的曆史本質。從這裏,我們應該懂得這樣一個問題,即客觀而具體形象地記述史實,比抽象的評論更具有曆史的穿透力,更能讓後人把握曆史的本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