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大腳婆(2 / 2)

"小五,跟著大腳婆去抬一箱哈密瓜。記住,不香不要啊!"侯建龍吩咐。

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剛要邁步,被大腳婆伸手攔住:"你們當差幹革命的太辛苦,坐在這裏吃瓜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一邊說一邊借了鄰攤30多歲小個女人的三輪車,身子靈巧一躍跨了上去。小三輪車一陣叮當作響拐進悠長悠長的巷道裏。

古鎮巷道裏,因為天熱都把人堵在了家裏,現在已很少有人走動。大腳婆風風火火地蹬著三輪車,一路吱吱呀啞匆匆前行。汗水如雨點一般從她的臉上往下淌。她順手抄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腳下更加用力蹬車。

大腳婆的家是一獨門獨院,來到院門口,看到小院的門虛掩著,大腳婆嘟囔一句:"娘的,早上走得急,敢情把破門都忘記關了。"下車推著三輪車進到院裏。抬眼看屋門也沒有鎖,大腳婆稍一愣神大聲說:"死東西啥時候回來的?你死在學校才好哩!還知道有這個家嗎?"

吱呀一聲推開門,侯丙魁像幽靈一般,正直愣愣地站在堂屋中央。

大腳婆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西屋去,屋裏麵堆著大大小小滿箱子的水果貨物,她伏下身子打算把最外麵的一個寫著產地新疆的哈密瓜大水果箱抱起來。這時候,大腳婆感到一雙冰涼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腰,她不耐煩地說:"老不要臉的,不幫我做活,想做啥呢?"

"俺想你了!"侯丙魁緊貼著大腳婆的後背,涎著臉歪著腦袋湊上來。

大腳婆感到從自己男人口腔裏噴出一股濃重的腐爛味道,她厭惡地把臉扭到一邊,努力遠離開他那張臭烘烘的大嘴:"你又吃大蒜了?幾天沒刷牙了?"

"我真的想你了!"侯丙魁一邊說,手也跟著不老實起來。

"這會兒不行,刑偵大隊長要買咱的整箱哈密瓜,一下子能賺它十幾元哩。你別耽誤我做生意。"大腳婆口氣軟下來。

"老太婆,咱可是有日子沒親熱了,你不想我我想您呀,給我五分鍾,就要五分鍾便能解決了。"侯丙魁的手摟得更緊,大腳婆的腿就有些發軟心裏酥酥的,嗔怪著說:"老不死的東西,等我把這單生意做了,晚上回來咱陪您。"

侯丙魁沒有再言語,一隻手就要扯大腳婆的褲子。

大腳婆急了,到手的錢不能不賺,和男人睡覺有的是時間和功夫。她突然一扭腰把侯丙魁甩一趔趄,他那張原本要靠近大腳婆脖頸的嘴,也不得不脫離開了。

大腳婆一哈腰,匆匆抱起那滿滿一箱哈密瓜走出屋放到三輪車上,身子一躍騎上車去,推著出了院門。三拐兩拐,打一路急呼呼的鈴聲而去。

侯丙魁的身子僵直地戳在那裏,爛眼圈裏的眼珠如一枚圖釘固定不動。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果箱零亂地擺著,床上有、椅子上有,地上也有,屋裏散發著水果味,同時還夾雜著一股重重的酸黴味。

一隻黑貓從窗外躍進來,噌噌躥到屋梁上,一雙大大的利眼盯著雕塑般一動不動的侯丙魁,然後它縱身躍下來,落在最高的水果箱上,一步一個台階往下走,快靠近侯丙魁時,突然停住了已經抬起的前爪,它警惕地看著侯丙魁,眼睛裏突然間充滿了恐懼,"喵嗚"一聲想縱身向斜刺裏逃跑,但已經太晚了,侯丙魁的一隻手如箭矢般伸出去,緊緊地扣住了黑貓的腦袋。他慢慢地把黑貓抓到自己的眼前,努力睜大自己那隻爛眼睛,與黑貓的眼睛對視了片刻。

黑貓發出恐懼而絕望的叫聲。

侯丙魁鼻子裏哼哼著,把自己張開的大嘴狠狠地壓在黑貓細細的脖子上。

"喵——嗚",這是黑貓發出最後的一聲叫喚,緊接著它的身子激烈地扭動,四條腿拚命亂蹬,但一切都無濟於事。黑貓的黑色的毛隨著從侯丙魁嘴角溢出來的血液,沾在侯丙魁的嘴上、鼻尖和手上。

FI——FI——ZI——ZI——FZI——屋裏響起貪婪的吮吸聲。

小小的房間裏彌漫起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黑貓的身體如一個泄了氣的袋子,一點點一點點在萎縮,最後隻剩下了皮包著肉骨頭。侯丙魁抬起嘴如欣賞一件藝術品那樣,滿意地點點頭,突然一甩手,黑貓的屍體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地砸在牆角處。黑貓依然大睜著眼睛,盯著這個吸幹了它血的殺手。

侯丙魁抓起一片破布,擦了擦嘴角的貓血,他似乎感到嘴裏還夾雜著幾根貓毛,使勁兒吐了幾口痰,吐出來的全都是紅紅的血色黏稠體。

侯丙魁仿佛在吸血期間獲得了某種力量,他的麵色恢複了紅潤,眼睛發著幽幽的藍光。他用力轉了轉自己的脖子,突然伏下身用手在地上像黑貓一樣刨了又刨,身子一縱,竟然敏捷地躍上了房梁。他的雙腳掌心緊扣著梁柱,手上十指死死地扳著一根支柱從梁上往下麵看,那麻木僵硬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一絲猙獰可怖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