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知道,他睡著之後,那蟲子竟然從他的眉心再次浮現,猙獰地一笑,說不出的詭異恐怖。然後從眉心開始,順著身體的經絡爬行不息。不一會便爬完一周,兩周,每爬行完一周就加快一分,到最後連那影子也看不清了,隻見一團金光圍著葉知秋在旋轉。
劉把式推門而進的時候,正好那蟲子也停了下來。那蟲子的身體已經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金光閃閃,身上的金光暗淡。
那蟲子見劉把式推門而進,對著他一笑,又隱在了葉知秋的眉心。劉把式愣在門口喃喃道:“難道真的是天意嗎?”
劉把式緩緩走進門,腳下仿佛有千斤重,一步一挨的走到炕邊。凝視著葉知秋喃喃道:“孩子我害了你呀!如果我早點將它處理掉,也不會有今日之事,是命運弄人嗎?”說罷苦澀的一笑,竟是說不出的滄桑,仿佛一瞬間老去了十歲。
劉把式伸手摸了摸葉知秋的額頭,又自言自語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年紀還小,也許機緣巧合遇到也說不定。‘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沒想道這麼多年修煉還是落了下乘。”想畢,一巴掌向葉知秋拍去,隻見一陣掌風激起。劉把式一掌拍在了葉知秋的後背上。
隻聽一聲“哎呀”然後就是一陣哼哼聲“要死呀,我不吃了,我再睡會兒。”葉知秋睜開眼瞟了一下,又閉上雙眼哼哼道。
劉把式心道:“小子,你哪知道,為了這碗豆漿我差點就回不來了。”想罷,又一巴掌拍在了葉知秋身上。說道:“起來先吃一點,我有話對你說。”又厲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闖了大禍了。”
葉知秋睜開眼看向劉把式的臉,看那臉色竟是未曾見過的凝重。葉知秋也是一直惴惴不安。他年紀雖小,可也不是傻子,也隱隱覺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蹺,可能自己確實闖了禍。因此也就低著頭爬起了身坐在了炕上,竟然忘了昨晚才挨了板子,屁股上還有傷。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叫痛,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隻是低著頭坐在那。
劉把式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葉知秋,心裏不禁歎道:“果然是千年古物,昨晚的傷看來已經全好了。”要知道那“白骨生肌”畢竟是傳說。人之肌膚實在是太脆弱了,比之一些動物也是有所不及。人一旦受傷便任人宰割,哪像動物一樣有頑強的生命力。
可是才一天的功夫,看來傷口竟然好了。不禁一陣唏噓。
葉知秋等了半餉見劉把式不言語,愈發不安了。別看葉知秋平時吊兒郎當,其實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他從小生活在市井之間,跟著老夫子受盡白眼。那個時代,讀書人最貴也是最賤。如果科舉通過,你便聲名雀起,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你不幸沒有取得功名,你便一名不文,連那倡優歌姬,風塵賣笑的人也不如。那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但是,讀書人如過江之鯽,科舉取士卻是如沙裏澄金。
盡管有“天下才人,盡如吾轂。”但更多的卻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朝廷說起來是“科舉取士”惟才是舉。對於一些貧困之家來講知識是重要的,但是沒有麵包時知識是次要的。
那些貧困之家的人一來沒有足夠的錢來讀書,即使讀書也是半工半讀,因此在激烈的競爭中難免落於下風,因此落第的貧困書生多半是成為有錢人家的先生。至於那些落第的有錢人家,可以花錢或者依靠關係做一個薦生。至不濟也是個鄉紳。
那些教書匠其實是很可悲的一群失意者。得不到社會的尊重,還要死要麵子活受罪。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葉知秋其實是很自卑的,心理很敏感,老夫子讓他讀書,他也不讀,其實他是很喜歡讀書的。那些語言,故事實在是太精美了。老夫子每次講完,他都會想好幾天。
其實他的水平跟楊卜家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更何況老夫子家裏除了書還是書,什麼經史子集都有,兵家,法家,縱橫家,墨家,道家。耳濡目染,接觸的廣了理解的自然就不是一個層次,往往是聞一知十。老夫子在家可不像在外麵一樣子曰,詩雲。他出門帶上論語一走,整個家裏就沒一本儒家著作。回到家還要和葉知秋縱論一下天下形式,講一下風物地理。因此他小小年紀,其實識見早已超越了一般的成人。
常年生活在生活的底層,他早已明白,看別人臉色行事。
葉知秋緩緩抬起頭看到劉把式正呆呆的看著自己,麵容一片惆悵,不禁有些感動和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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