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食難安的藍田,一顆心遭受著油煎水煮的折磨,宣泄,找不到突破口,傾訴,除了季紅,似乎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對象。難道,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自己深愛的男人,把一腔火熱的愛情,潑灑於一個萬般風情、絕色美貌的女人身上,多麼失敗的人生啊!遭此厄運,藍田感覺全世界一片灰暗。
幾天後,藍田翻開入院登記本,查找到不久前在自己科室做過一個小手術的病人葉玲瓏的電話號碼,撥通後,藍田盡量調整自己的語氣至熱情洋溢的狀態:“請問是葉玲瓏嗎?”
“請問你是?”
“我是天門醫院普外科護士長藍田。”
葉玲瓏的驚喜溢於言表:“呀,藍護士長,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想了解一下,你出院後,傷口以及身體狀況怎麼樣?”
“很好,你們的服務態度真是好,我選擇你們醫院真是選對了。這兩天,我還準備去一下你們醫院。”
“有什麼事嗎?”
“我下身有些不舒服,我怕會不會得了什麼婦科病。”
“這樣,你來看時找我,我上白班,我幫你找一個主任級別的醫生看看。”
“真的?藍護士長,我真是遇到好人了。”
兩天後,藍田找到婦產科的顧主任幫著葉玲瓏看過病後,二人站在門診大樓南麵牆根處,藍田對著一臉憂鬱的葉玲瓏說:“沒關係,小問題,你按照顧主任的要求,按時用藥,注意個人衛生,毛巾勤曬,內褲勤洗,很快就會好的。”
聽完藍田的話語,葉玲瓏的臉色略略轉睛:“謝謝你,藍護士長,你真的就像一個大姐姐,少有的好人哪!”
“以後,身體上有什麼不好,隻管來找我。”
“好,好,好。”葉玲瓏一迭連聲地說。
藍田溫婉一笑,心下急著將話題轉移到閆綠珠身上,雖然心急,還是力求自然無痕,不顯得過於突兀。距離她們不遠處的一扇玻璃窗分明地照映著葉玲瓏的側影,葉玲瓏不時地去瞟一眼那扇窗戶,或理理頭發,或整整衣服,頗有些孤芳自賞的意思。藍田認真地盯著葉玲瓏的眼睛、臉龐,她真人遠不如她的名字那般唯美嬌俏,天生一張永遠洗不幹淨的臉蛋,想來,曾工作於天藍藍魚莊的她和閆綠珠之間的隔閡到鬧翻,與她這張臉孔不無關係。做人難,做女人更難,臉蛋生得美,惹同性妒,臉蛋生得醜,又遭同性嫌。倘若,具備了因可愛而美麗的稟性,還算得了老天爺的眷顧,如果,這點沒攤上,偏被上天賜予了一顆騷動難耐的心性,沾上個醜人多作怪的罵名,豈止惹人憐,更是討人嫌了。藍田如此想著,忍不住以同情的目光打量了葉玲瓏一眼。管她呢,趕緊說出來,此刻,藍田看中的是葉玲瓏關於閆綠珠的知根知底。
“你上次住院的時候,說剛跟天藍藍魚莊的老板閆綠珠吵翻,現在有沒有找到工作?”
“我現在在春意濃酒店做服務員。”
“哦,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反正,比天藍藍好。那個閆綠珠,什麼東西,她那點破事,還打量著人家不知道,事實上,知道的人多了去了。陸西西的頭腦大概就被這個女人給搞壞了,一個擁有龐大產業的老板,怎麼會想不開、尋死,而且還莫名其妙地就把酒店連同房產一起贈送給了閆綠珠!這種女人,不但會勾男人的魂,還會勾女人的魂,唉,我都替陸總虧心,死糟的了。”
藍田表情平靜地看著滿麵怒容的葉玲瓏,任由她繼續說下去。從她的話裏,可以看出她對陸西西的印象比對閆綠珠好得多。業成說過,要判斷一個掌管或大或小權力的人物做人失敗與否,他們曾經的同事或者朋友會給你最好的答案,下台、失勢、離世後,答案尤為鮮明。隻是,僅由葉玲瓏的一麵之詞,去評判陸西西和閆綠珠,似乎武斷了點。
“她這種女人,純粹地不要臉,一個樅陽縣吳莊的鄉裏人,又沒有文化。你知道她是怎麼來蕪湖工作的嗎?頂她繼父的職。你知道她通過什麼手段頂職的嗎?誘惑她的繼父,和這個男人發生了性關係。她繼父後來死於非命。”
樅陽縣吳莊?這個村與我下鄉的中院村相鄰啊!藍田傾聽著葉玲瓏語氣急促的敘說,心裏猛地顫抖一下。
葉玲瓏咽了一口口水,繼續眉飛色舞地說:“她根本就是個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女人,她以前在紡織廠工作時,她前夫胡運翩是她的領導,後來一準是跟哪個野男人好上了,一腳踹了胡運翩,來到天藍藍魚莊。她做了天藍藍魚莊老板後,跟政府機關的一個局長好上了,那個男人好象姓葉,有才又有貌,後來不來往了,一定是閆綠珠水性楊花的,跟別的男人好上了,就甩了這個姓葉的。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可怕的女人,簡直就是一個魔鬼,哪個男人女人跟她好上了,都會倒黴。”
“葉玲瓏,我真是佩服你,你怎麼把閆綠珠的事搞得那麼清楚?”
“我是個有名的包打聽,凡是我想打聽到的事,沒有打聽不到的。”葉玲瓏說著,燦然一笑。
藍田覺得自己是個悲哀的女人,因為她深愛的男人業成,她居然如此有滋有味地傾聽那個本來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女人的緋聞,幸好這個葉玲瓏快言快語,要不然,她還得一步一步地誘著她把閆綠珠的事情講給自己聽,那該有多麼的尷尬,多麼的傷腦筋!藍田一邊傾聽著葉玲瓏義憤填膺的敘說,一邊揣摩著,以葉玲瓏的性格,閆綠珠跟她鬧翻,也就不難理解了。業成曾經告訴過她,要更充分地了解一個人,就注意觀察這個人與他人之間的戰爭,隨著戰爭的升級,會暴露出這個人內心深處原本隱藏得哪怕再深的狹隘與陰暗。
了解到閆綠珠一些身世、閱曆的脈絡,前幾日的那份急迫心情得到滿足之後,藍田更是煩躁不安、六神無主起來。如果真的如葉玲瓏所言,那麼,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果然是個厲害的角兒,她這人生之路,一步一步,簡直就如鋼絲繩上的表演,驚險不見,倒是精彩無限。
吳莊?中院?對,我得去一趟中院村,我去找樹梅,她們年齡相仿,或許,從樹梅那兒還能了解到一些關於閆綠珠這個女人的新聞。這麼多年了,一直想著回到那個樸素的小山村看看,卻總是這事那事,沒能成行,倒是因了閆綠珠這個女人,讓藍田的心一下子飛翔到了那個小山村裏,恨不能一步跨過去。
下周一的晚餐時,業成在家吃飯,藍田對婆婆說:“媽,我一直想去曾經下鄉插隊的中院村看看,大娘一家當時對我特別好,特別關照,心裏想著,卻因為家裏七事八事的,總也走不開。我想明天去一趟,蹲兩天就回來,您看好不好?”
業成悶著頭吃飯,一聲不吭。
“好啊。靖宇星期六晚上才回家,業成如果不在家吃飯,就我一個人,哪有什麼事,你隻管放心去,難得的,去了就多蹲幾天,啊!”
“好的,媽,您辛苦。”藍田的眼圈有點泛紅,趕緊把臉埋進飯碗裏,生怕婆婆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