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向眾將分析:我們以險阻擊湘軍,已收成效,但要想破敵,就得出擊,而打出城池與曾妖硬拚並無把握。湘軍水師強大,我軍戰船數量不多,裝備也遠遜於彼。欲破湘軍,必先敗其水師;而破其水師,隻能智取。
諸將向石達開詢問智取之計。石達開說:曾妖的水師船隻有長龍、快蟹、舢板三種。長龍與快蟹都是大船,行動緩慢,不利於前鋒戰鬥,而利於指揮、運兵、運械;舢板行動輕捷,利於戰鬥。二者相互配合,取長補短,相得益彰,過去的幾仗,皆仗大小船隻的配合而取勝。今天我們用計讓二者分開,使其分則兩敗,才是破敵良策。
諸將又問如何方能使其大小戰船分開。石達開說:用計之事,我來布置。但自此之後,九江、湖口、梅家洲各軍隻許堅守。湘軍來攻,一概置之不理。聽我用計安排。
曾國藩幾番進攻,皆遭挫敗。休整了兩日,不見敵軍動靜。於是,再令各路出擊。諸軍因有前番的教訓,隻是遠遠地開槍開炮,不敢再涉險境。即使如此,九江等城,亦不見太平軍的任何反映,連冷槍也不打一發。各路軍馬折騰了兩天,疲憊地返回營地。入夜正要休息,湘軍水師的宿營江麵突然槍炮齊鳴,並有無數小船衝入江中,把火箭、火球射向湘軍水師船上。湘軍水師欲戰無從戰、欲睡無法睡。連續幾夜,弄得湘軍驚恐不安,將帥們心焦氣躁。
石達開見時機成熟,便開始用計。
鹹豐四年十二月十二日(1855年1月29日),一串四十餘隻的太平軍船隊突然出現在江麵上,這個情況被湘軍斥侯看在眼裏,報告給曾國藩。曾國藩立即與諸將商量對策。按照常規,湘軍水師遠勝太平軍水師多倍,他們不該出動四十餘隻船在長江上行動,既然行動,必有原因,曾國藩本應小心對付。但適逢湘軍既驕又躁之時,也不做深入推想。反正是石達開的船隊,出來了就得打。曾國藩也認為再無攻敵良策,不能失此機會,便命蕭捷三等率舢板一百二十餘隻攻擊太平軍船隊。
蕭捷三又氣又急,想衝上敵船消除連日的躁氣,命令湘勇快速追趕。太平軍的船隊都是輕便小船,見湘軍大隊來攻,也拚命前駛。雙方你逃我趕,比賽速度,轉眼劃至湖口。眼看就要追上,蕭捷三正準備命令前鋒開炮。隻見太平軍船隊向右一轉,一齊向鄱陽湖駛去。蕭捷三仗著自己的船多,不假思索,也指揮水師進了鄱陽湖。誰知湖口外連長江,內接鄱陽湖,入口極窄,如同一個大肚口袋的袋口。
雙方船隊進入鄱陽湖後,太平軍立即封住湖口水卡,修上工事,安裝大炮,將其死死地鎖在湖內。如此一來,湘軍水師被肢解為外江和內湖兩部分。留在長江水麵的長龍和快蟹大船,失去快船的護衛,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
曾國藩等到傍晚不見蕭捷三的消息,正在焦急,突然有大隊太平軍船隻向湘軍水師攻來。湘軍的大船離開了舢板,猶如鷹隼失去了翅膀,在敵船的進攻中,隻能笨拙地移動。太平軍輕便的小船在湘軍的大船夾縫中,穿梭般劃來劃去,投出串串火把、火球。不一時,便燒毀湘軍大號船、中號船四十餘隻。曾國藩、彭玉麟仗著大船炮火猛烈,打得太平軍快船無法靠近,才免遭滅頂之災。
太平軍船隊勝利撤走後,曾國藩急忙調回在武穴養病的楊載福,又調回羅澤南、胡林翼各部,集中力量,再攻九江。就在羅澤南回九江的當天夜裏,即鹹豐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855年2月1日)夜間,太平軍對湘軍水師發動了更大規模的進攻。石達開命數十隻小船滿載各種火器,鑽入湘軍船隊中間放火延燒。當夜月黑風高,咫尺難辨敵我。太平軍小船夾在湘軍大船之間,大船的炮火完全失去效用。大火燃起,湘軍戰船紛紛向上遊逃跑。曾國藩的主帥船行動不便,落在後麵。太平軍認得這是湘軍統帥的船,便高呼:“活捉曾妖!”紛紛跳上指揮船,與曾國藩的親兵展開了白刃格鬥。太平軍蜂擁而上,親兵死傷越來越多。曾國藩眼看著船上的廝殺,自己無能為力,心膽俱裂,四肢痙攣,料想此次必死無疑。突然,他見到一名高大的太平軍戰士向他衝過來,便猛地推開艙門,跳入黑沉沉的大江之中。幸好一名貼身警衛發現了他,也飛身跳下,將他拖出水麵,送到正要逃跑的一條小船上,劃向江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