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屢敗屢戰拚了(5)(3 / 3)

自入仕途,他以孔孟入世救世,對自身的修養嚴厲酷冷,一絲不苟;對社會抱有“以天下為己任”的堅定胸懷。持身嚴謹,奮發向上,關心國事,留心民情,因而贏得君王信任和同僚的尊崇,十年京官春風得意。正是抱有這種信念,以一文官而白手建軍、治軍,五年來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出生入死。但是,為什麼皇上反而不信任自己?為什麼上至樞垣,下至府縣,都那麼忌恨自己?

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他日夜苦讀,甚至想過要遁入空門,直到他認真閱讀了以前看過但並不相信的《道德經》、《南華經》等老莊的著述,才找到了想要的答案。這些書雖講得是出世之學,但曾國藩重讀,卻為他的立身處世指點了迷津。同樣的處世之學,孔孟主張直率、誠實;而申韓(申不害、韓非)等法家卻主張以強碰強,硬對硬;老莊則主張以柔克剛、以弱勝強,“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江河所以為百穀之王者,以其善下”。下反而是王,弱反而能強,柔則是至剛。把老子的言論對比自己過去的行事,曾國藩發覺自己處處直截了當,用的是儒家的至誠和法家的強權,表麵上痛快幹脆,似乎是強者,結果處處碰壁,實質上是失敗者,是弱者。到頭來弄得上上下下處處是敵人,前前後後處處是障礙。過去也知道“大方無隅”、“大象無形”、“大巧若拙”,但一直沒有真懂,所以自己的行事恰好似有隅之方,有形之象,似巧實拙。真正的大方、大象、大巧是無形無象、鬼斧神鑿的。“大柔非柔,至剛無剛”太妙了!讀到這裏、想到這裏,曾國藩如同從黑夜裏一下子走進了光明世界,豁然開朗。

自此之後,曾國藩行動做事,由前時的方正,變為後來的圓通。他自己承認,“昔年自負本領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見人家不是。自從丁已、戊午大悔大悟之後,乃知自己全無本領,凡事都見得人家幾分是處,故自戊午至今九年,與四十歲前迥不相同”。曾國藩這裏把家居的兩年自稱為“大悔大悟”之年,他自認為前後行事“迥然不同”了。

曾國藩大徹大悟後的巨大改變,使他的朋友都有所感覺。胡林翼就說他“無複剛方之氣”。出山之前,他對清廷上下的官場習氣很是反感,“與官場落落不合,幾至到處荊榛。”而再次出山之後“改弦易轍,稍覺相安。”其中原因人多不知,隻在他的至親密友中私下告知他自己學問思想方麵的變遷,行為處世方麵的變化。曾國藩個人對自己的“大徹大悟”既是痛苦的,又是滿得意的。苦在被迫放棄了自己前半生的信仰與行為,得意在畢竟發現了做人處世的“真正”秘訣——“大柔非柔,至剛無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