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不對,
這應該是離別的季節。
我停在逐漸隱去的金色裏,
回想你眼中的潮起潮落。
冬天守在秋天的盡頭,
輾轉在落葉上的我,
不願走,
不肯走。
“我會等他的。”我信誓旦旦地告訴了了。
“甘願不甘願,甘不甘願都是心甘情願。”了了的話總是難懂。
“你會支持我的,對嗎?”我需要別人的肯定。
“隻要你覺得值得。旁人能說什麼呢?”了了還是那樣淡然如水:“對了,放學後陪我去醫院一趟。”
“你哪裏不舒服?”
走進醫院的大門,我納悶地看著若無其事的陳了了。
“不是不舒服,是多了一樣東西要割掉它。”了了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劃。我頓時傻了眼:“是誰的?”
“無關緊要,做了就誰的都不是了。”
“那他知道嗎?”
“為什麼要他知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在這之前,我從沒聽說過了了有親密的男朋友,甚至連異性朋友也沒見她有過,難怪隻見過陳了了幾次的KIKI就說過她是一個不一般的女生,眉間眼底深藏著巨大的張力,伸縮之間,有讓人驚歎的強韌。
扶著了了走出醫院的大門,天空蒼白,一如她的臉色。她推開我的手朝我輕輕一笑:沒關係的,隻是割下一塊肉,當作減肥二兩。
我攔下一輛車,就在上車的時候,我看見了蘇瞳曾經開過的那輛寶藍色的轎車停在醫院門口。
我的心一下子慌亂起來,四目尋找,似乎聞到了他的氣息就在這附近。
果然他和那個叫許美意的女人朝這邊走來。他提著一個裝中藥的袋子,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還是那樣醒目,許美意抬著優雅的下巴自然地挽著他的手。兩人越來越近,我呆在原地,就像一隻爬不動的小螞蟻。想馬上鑽進車裏躲起來,卻無論如何邁不開步子。
也許想多看看你,隔著陌生的空氣,疏遠的距離。
希望你看見我,又害怕你看見我。
“嘀嘀——”司機摁著喇叭。
“甘願,怎麼呢?”了了問我。
一陣風吹來,道路兩旁的梧桐嘩嘩地掉下了眼淚。
我鑽進車裏,握著了了冰冷的手渾身顫抖:“我看見他了,我好久沒看見他了。”
送了了回到宿舍。我去超市給她買點營養品。在密集的人流中,每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我都會倏忽戰栗,確認不是他,心才能平靜下來。
提著一大包東西,走出超市的門口,天竟然下起了雨。沒有帶傘的我狼狽地衝出去打車。但是這個天氣出租車可不是那麼容易打到的,太多的候車人在我身前身後攢動,我跑上跑下,都沒能打到一個空車,褲子倒被雨水濺得濕了一大截。
“姑娘,想知道自己的命運嗎?”
是那個老女巫出現在我的身邊,穿藍色衫子,寬寬的臉,細長的眼。頭發盤成髻。手裏拿著一個瓷碗,瓷碗上畫著怪異的花紋,像漩渦般一圈又一圈。
這一次,我不敢再小看她,我慌張地盯著她細長的眼睛:“婆婆,想,很想,我想知道我的感情運。”
她露出詭異的笑容,用枯瘦的手指敲著瓷碗。“當當——”
“哦,”我胡亂地將身上所有的零錢摸出來小心放在了她的瓷碗裏。
“姑娘,你沒有聽我的話,靠近水了吧!”
“嗯。”我點點頭:“那麼我現在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的難還沒結束。”
“你的意思,我還會和他在一起?”我想得到確切的答案。
老太的笑容收出了,長歎一聲:“糾纏的孽緣啊!”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我的身旁。
“小姐,上車嗎?”
我恍惚地上了車,玻璃窗外,雨越下越大,看不清外麵的世界。
本沒有閱讀的習慣的我,最近卻愛上了看安妮寶貝的書,隻因她說“我愛你,這是我的劫難”。那個老女巫也說我有逃不開的感情難,是禍是難,是巧合是宿命,我通通認了,隻要能讓我再和他在一起。
書是從了了那兒借的。
“你說蘇瞳是不是注定是我的劫難?”我捧著書白癡般地問了了。
了了輕笑:“我拒絕回答你這種弱智問題。”
在家裏叫老媽燉了雞湯給了了送去。
“怎麼突然喝雞湯?”老媽疑神疑鬼。
“了了做了闌尾手術。”
我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演技,撒起謊來麵部絲毫不驚。
“謝謝你的湯,甘願。”了了倚在床上,臉色稍稍紅潤了一些,霧蒙蒙的眼睛裏藏著許多旁人讀不懂的東西。
我看著了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告訴我,你願意獨享,我不會勉強你。但這並不影響我將自己的一切告訴你,我喜歡對你講。”
深秋的窗外不斷有樹葉飄過,在黯淡的天空中劃過一道道傷感的弧線。
給了了講完我心情的細枝末節,覺得輕鬆了許多。
了了說:“我覺得你和他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像兩個反方向的彈簧繩,即使拉在一起,“嘣”一聲也會彈回自己的天地。”
“真是這樣嗎?”我喃喃自語。
“對了,我得麻煩你一件事情。”了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說吧。”
“今晚我在電視台的節目沒法做了,你幫我吧!”
我倒。
“其他事都行,可‘非常直擊’是一個現場直播的節目,那麼強的收視率,對主持人的應變要求太高了。我不行,會搞砸的。”
“你沒試怎麼知道不行呢?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
“什麼?你代替陳了了?”
“非常直擊”的總導演用火一樣的目光望著我:“這可不是你們小女生過家家的地方,說代替就代替,這個陳了了也不早通知我們,在這節骨眼上,到哪裏去找合適的主持人?”
說完,他便煩躁地在廳裏踱著步子打電話:“……小雪有節目?那嘉欣呢?休假,能聯係到嗎?”
“真他媽遇緣了!”
他將手機“啪”撂在桌上氣鼓鼓地叉著腰。根本不再看我一眼。
我無比尷尬地站在原地,這一刻我真希望他們知道我爸爸是甘台長,不為別的,至少讓我不這麼窘迫。
另一個編導看出我的難堪:
“伍導,要不就讓這丫頭試試,我看她到台裏見習過,應該——”
“不行!”伍導一揮手:“根本不了解她,絕不能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壞了整台節目。”
“伍導。”這時邁比進來了:“這姑娘叫甘願,到台裏來見習過,各方麵的素質都蠻好的,應變力也強,我想做一期節目應該沒問題。”
“可是——”
“可是,你現在也找不到合適的主持人啊,節目馬上要開始了,不如給新人一個機會,誰都是從新人開始的,不是嗎?”
邁比拍著伍導的肩。伍導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也隻好這樣了。”
邁比走過我的身邊,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好好加油,你行的!”
我微笑著向他點頭,這是我對他最真誠的一個微笑,真的感謝他在關鍵時刻及時出現化解了我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