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必死無疑,是琳琅的出現,還了他生機,指出了真正的凶手。
即便,這位大小姐,表麵上看,不理事務,可,對金三角發生的大部分事卻都是有心的。
這,是琳琅第一次救了他的命,從那以後,他被琳琅要去,做了她的保鏢。
事實也是,他的頭目按照規矩處置之後,他沒有地方可去,而琳琅當時看中他的,或許,就是彼時,他的木訥老實吧。
跟在她的身後,保護著他,是他曾經最賴以為傲的事,但,這樣的驕傲,卻因為她的離開,驟然被宣告中止。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真的離開金三角,為了那個男人……那個和金三角最初有著生意來往,口蜜腹劍的商人,輕易地,用最惡俗的招數,俘獲了單純如琳琅的心。
而琳琅作為當時大哥大的私生女,哪怕,因為她女子的身份,原則上不會接管金三角,但,大哥大也不會容許自己的女兒離開金三角。
金三角的琳家,曆來是掌管金三角的大家族,每一任的大哥大不會結婚,源於不希望受到來自女子的牽絆。
因為,所有的感情中,親情和愛情是最大的牽絆。
對曆任大哥大來說,為了傳下這個位置,親情的牽絆無法避免,能避免的,便隻是感情了。
於是,他們能擁有很多的情人,然後,會有許多私生子和私生女,隻是,到上一任大哥大琳飛,卻僅有琳琅一個女兒。
傳聞,是這一任的大哥大愛那個女人至深,但按照規矩,是沒有辦法給她一個正式的身份。
而琳琅的母親,後來在金三角一次幫派爭鬥,叛徒部署下天羅地網,密謀篡位時,為了保護琳飛死去。
她的死,隻使得琳飛在她之後,沒有再找一位情人,也讓幫內的諸人紛紛猜測,或許從琳琅開始,會出現第一位金三角的大姐大。
隻是,這位大小姐,卻因為父親的反對,在那名商人的遊說下,選擇和那名商人私自逃離了金三角。
琳飛對此是震怒的,聲稱定要了那名商人的命,他就是彼時派去執行這個任務的人。
本來,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要了那商人的命,但是,那恬不知恥的商人,深諳他的弱點,隻引來琳琅,琳琅的出現,琳琅的苦苦相求,終是讓他沒有辦法去下這個狠手。
那個商人就是歐陽浩天。
詭計多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連感情都能拿來交換的歐陽浩天。
執行重要任務失敗,在金三角隻有一個下場,便是死,可,也在這時,琳琅竟為了他回到金三角。
當著金三角大部分頭目的麵,琳琅跪下求情,自認不孝,請琳飛放他一條生路,從此,她的生死和金三角無關,並認他做了弟弟。
這一認,不僅間接第二次救了他,也等於他成了金三角下一任的大哥大。
琳飛在那一日,凝視琳琅許久,終是答應,並宣稱,就此脫離父女關係,屬於金三角的琳琅已死,從那以後,琳琅不準再用這個姓名,她的種種,再和金三角沒有任何關係,任其自生自滅。
而他從那一日起,成了琳飛的義子,在金三角代替琳琅協助琳飛。
即便,琳飛不允許任何人再去查探關於琳琅的訊息,他卻仍是暗中讓人按時送回關於琳琅的消息。
聽說,琳琅過的並不開心,就在她徹底脫離和金三角的關係,被徹底逐出金三角後,歐陽浩天開始流連在夜場,琳琅則一個人待在看似豪華的歐陽大宅內。
失去金三角大小姐光輝的琳琅,在那個費盡心思得到她,或許隻為了擴張金三角勢力的男人眼中,終是不再值得耗費過多的心思。
其實,他也是後來才知道,歐陽浩天自以為娶到琳琅,就等於今後能占得一半的金三角,卻沒有想到,金三角根本不容許外姓插足,使得歐陽浩天的如意算盤洗漱打錯。
也在那時,琳琅生下了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的到來,並不能改善這種情況,歐陽浩天依舊徹夜不歸,有時候喝了酒,還會動手打琳琅。
但為了年幼的孩子,琳琅不得不忍耐下來,在獨自撫養歐陽睿上中學後,琳琅開始給自己尋找排遣壓抑的方式,那一年,去一家馬場騎馬時,她邂逅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
琳琅的馬術是不錯的,足以和那名男子媲美,也在那以後,馬場經常能看到他倆人矯健並行的身姿。
可,那男人是有妻室的,起初他瞞著琳琅,無論身份和家世,出於商人的戒備,都一並瞞著,他也不去問琳琅的身份,就這樣簡單純粹地交往著,直到後來,他愛上琳琅後,開始想和家中的妻子離婚,給琳琅一個正式的名分。
當然,離婚的過程是瞞著琳琅的,而琳琅在那時真正愛上了那個男子,生性灑脫的她,決定結束自己錯誤的婚姻,和男子在一起。
這更促使了男子想要和妻子離婚的信念,終於,男子和妻子離了婚,可,當琳琅知道,自己的決定,竟然生生拆散了一個家庭時,再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行為。
那個男人就是藍天澤。
也在那時,歐陽浩天帶著歐陽睿來到琳琅麵前,告訴歐陽睿,他的母親水性楊花。
與此同時,琳飛病重。
縱然琳琅已經脫離了和金三角的關係,他還是讓人去接琳琅回來。
在琳飛的病榻前,琳琅照顧了三天三夜,當琳飛最終病重不治,琳琅走出房時,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
對於那些年,琳琅經曆的一切,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十分清楚。
所以,在琳飛過世,他接任金三角的大哥大後,他毅然決定不許琳琅回到那兩個男人身邊。
哪怕琳琅再怎樣不願意,他宣布出這個決定,不容許她的反抗。
因為,這樣放任下去,他怕隻會眼睜睜看著歐陽浩天毀了她!
畢竟,歐陽浩天對琳琅有的未必是愛,更多的該是利用,在他將琳琅重新帶回金三角的那一天,歐陽浩天甚至還來過金三角,聲色俱厲的,要求接回琳琅,對此,他根本不會讓琳琅再見這樣的男人,隻在那時宣布,和歐陽浩天的生意,到此結束,不允許歐陽浩天再糾纏琳琅,也不允許歐陽浩天在外人麵前提起琳琅,包括對歐陽睿,都不允許再次非議琳琅,否則,他會立刻要了歐陽浩天的命。
彼時的他,單純地以為,隻要切斷琳琅和過去的聯係,便能讓琳琅重新綻放新生,卻是忽略了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是他曾經沒有的,比如,感情。
而藍天澤縱然對琳琅的愛是真的,可惜由於這份愛一開始帶著戒備的心理,使得這份愛在彼時,就失去了所有的可能,因為善良如琳琅,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破壞了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在那以後,藍天澤也再沒有一個女人。
可,歐陽浩天卻因為和金三角的生意往來,都得依托其他人間接進行,利益大大減少,再加上琳琅回金三角後,再不願見他,轉而仇恨上了藍天澤,也恨上了琳琅,但,商場數年的爭奪,盡管歐陽浩天采取了很多齷齪的手段,卻都敗在了藍天澤手下,直到歐陽睿接管歐陽集團,歐陽睿的能力超群,又被父親灌輸很多藍天澤是破壞他們幸福的思想,使得歐陽睿恨極藍天澤,從而,逼死了他。
之後,歐陽浩天悄悄地把這道訊息傳進了金三角,這樣的訊息,是壓垮琳琅精神的最後一株稻草。
歐陽浩天千算萬算,終是算錯了一樣……讓琳琅的兒子間接逼死琳琅最愛的男人,對琳琅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琳琅每況愈下的身體早就禁不起這樣的打擊,縱然他尋遍名醫,也沒能延續幾年琳琅的命。
終在那年的夏天,琳琅去了。
琳琅走後,他便沒有任何顧忌。
哪怕,琳琅最後的遺言,仍是請他放了歐陽浩天,畢竟他是歐陽睿的父親,歐陽睿恨她絕情,拋下他們父子,可她不能真的做到絕情。
但,他能做到。
對這樣卑鄙的男人,他做不到姑息。
而他,在金三角錘煉了這麼多年,本身就會用的手段也和光明磊落未必要扯上關係。
隻是礙著琳琅的遺言,他仍是給了歐陽浩天一個活命的機會。
設計國外的一名大毒梟,在歐陽睿即將完婚的前夕,臨時邀請歐陽浩天過去洽談一筆生意。
歐陽浩天倘若不踏上那條不歸路,那麼他還能有命活。
可,歐陽浩天竟是不顧兒子的婚禮,匆匆赴約,也因此出了車禍,致使現在活著和死了一樣。
彼時,他讓歐陽浩天不要再插手這種生意,可,這些年,他清楚地知道,歐陽浩天還是假他人的手在做金三角的生意。
這種生意,離開金三角就是刀口舔血,隨時都會對歐陽睿造成危險,既然歐陽浩天執意,出於對歐陽睿的周全著想,他送他一程,以後到了地下,琳琅不會過於怪他罷。
琳琅,說不清對這個女人是怎樣的感情,究竟是姐姐,抑或是恩人,還是其他,不過都不重要了。
現在,歐陽睿終是知道了一切。
哪怕,為了避免更多的人傷到琳琅,在最後的幾年,他是把琳琅的訊息封住,可畢竟,琳琅是真真實實存在著,再如何封鎖,都不可能封的徹底。
一如,歐陽睿遲早會知道。
僅是一開始,歐陽睿隻顧從歐陽浩天身上去查找車禍的原因,才會找不到答案。
現在,聽歐陽睿說出這句,他便知道,歐陽睿終是尋到了想要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對這個大男孩來說,無疑是殘酷的。
親生父親對親生母親有的,隻是利用,沒有愛情,從小,在歐陽睿的耳中,被灌輸的,也是藍天澤奪去了他的母親,卻不珍惜,生生逼走了他的母親。
對這樣的灌輸,在這個大男孩心中畸形地開始成長時,最終造成的,是另一段孽緣的產生。
此刻,虎哥的唇角顫了一下,說出剛才的那一句話,能品到即便過去這麼多年,依舊苦澀的味道。
“是,我要你立刻放了他們,否則,按照金三角的規矩,似乎並不僅僅是你有資格坐這個位置。”
是的,按照金三角的規矩,琳姓的直係男子都有資格坐這個位置,即便歐陽睿是歐陽浩天的兒子,但,不可否認,他是琳琅的唯一兒子,自然也是有資格坐的。
這句話,從歐陽睿口中說出,意味分明。
“是嗎?那,也得等你坐到這個位置上時,才能做出這個決定,現在,我是金三角的大哥大,我不放!”虎哥的嘴唇抽搐著,隻陰冷地說出這句。
蕭奕瀚摧毀的是金三角多年籌謀的擴張利益,恐怕也掌握了金三角所有的對外聯絡渠道,這樣的後果和隱患,於公,他放不得。
就算,琳琅再世,請他放,他都不能放。
除非,他不再是金三角的大哥大,那麼,在他能力範圍不可及的地方,放或不放,都不再是他能選擇的。
“睿,這是我和虎哥的事,你先帶她離開。”蕭奕瀚的聲音緩緩響起,是素來清冷的語調。
“我不會走。”藍汐隻堅定地說出這一句,雙手死死抓住蕭奕瀚不放。
“你留在這裏做什麼?跟我去死?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為我守護蕭氏嗎?現在,你如果也死了,蕭氏該交給誰呢?”
“我隻是個自私和狹隘的女人,守護蕭氏,是為了等你回來,倘若你根本回不來,我沒有力氣再守下去,我也不會再去守了!”
“何止自私、狹隘,說到底,你還是別人的女人,欠了他六天,你難道就不用還了?藍汐,我告訴過你,我對你現在還有感情,都是因為想想,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在五年前,就灰飛煙滅了。”薄涼的語調,說的話,卻是實在的。
藍汐卻是輕輕笑起來,沒有任何猶豫的,抬起頭,堅定地看著他,“那現在,我更不會讓你一個人灰飛煙滅。”
這句話,說的很輕,也是這麼輕,他沒有辦法推開她,隻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
一切,在此時,似乎陷入僵局。
此刻,忽然空曠的山道中,又驚起了一群鳥兒,緊跟著,有嘍囉緊急上來稟報,“虎哥,不好了,有條子來了。”
“什麼?”
這處地方是隱蔽的,但,沒有想到還是被警方察覺。
此刻,虎哥神色忽然一變,才要立刻解決掉蕭奕瀚,卻在這時,隻見蕭奕瀚身手敏捷地抱住藍汐,隻仗著那根銀色的鏈條,迅速地朝下麵避去。
也在這時,山道上開來為數眾多的警車,虎哥顧不得其他,隻拉住歐陽睿,帶人就勢退進天台下麵。
警車很快便把這棟老宅團團圍住。
有警察開始舉起擴音喇叭,就像電視劇裏會演的那樣,讓老宅裏的人出來投降。
隻是,眼下的情形,卻並不僅僅會像電視劇裏演繹的那樣,雖然緊張有馳,卻最終化險為夷。
每一步,對被困在老宅中的人來說,都是步步驚心。
歐陽睿跟著虎哥走到下麵,早有嘍囉上前稟報,“虎哥,我們趕快撤吧。”
虎哥的眼神隻浮過一抹陰霾,做了一個手勢,卻是幹掉的手勢。
“我不許你殺他!”歐陽睿用力擋住那個欲待傳命下去的嘍囉。
虎哥看著眼前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竟然連那女人心愛的男人也能容,這個能做到的,是他做不到的。
真的很像琳琅,心太軟。
之前在天台上,他不能做什麼,可現在,在這樣的時刻,是刻不容緩的,再拖延下去,恐怕,連歐陽睿都會被牽扯進來,這是他不想的。
也在這時,他迅速朝歐陽睿逼去,才要把他擊暈,可,這個小子,雖然坐慣了辦公室,身手同樣是敏捷的。
但,實踐經驗不足,是歐陽睿的弱點,那一招不過是虎哥的虛晃,加上身後的小嘍囉也在此時偷襲歐陽睿,即便歐陽睿躲過了這兩招,但可,虎哥的下一招卻是夾著雷霆之勢上來,直取他的後頸,用力一砸,歐陽睿再怎樣撐著,都栽倒在了地上。
虎哥吩咐兩名嘍囉架上歐陽睿,從地下室先行離開。
地下室直通的是不遠處的,在後山的一處隱蔽碼頭,碼頭停著快艇,會載著他們前往輪船的所在,那艘輪船是直通往金三角的。
哪怕現在,他不會帶歐陽睿回去,因為,他清楚,歐陽睿剛才說出的那番話,為的隻是那個女人。
而他能做的,僅是盡量不讓那個女人死,但,蕭奕瀚,他確是不能放過的。
在嘍囉帶著歐陽睿通過另外一個極為隱蔽的通道,往地下室去後,他帶著剩下的嘍囉卻是去往二層,圍堵蕭奕瀚。
為了那個女人的安全,蕭奕瀚肯定也在找秘密出去的路,而這座大宅,在最早的構架圖上,是有一處隱蔽的後門,至於地下室的通道,是他用了一周的時間臨時緊急挖的,蕭奕瀚不可能知道。
所以,他隻需盡快趕到後門那邊就行。
當然,以現在的速度,蕭奕瀚明顯已經該到了後門處,可,很快,蕭奕瀚便會失望,哪怕他沒有在後門處安排嘍囉,隻是,那扇後門,是被封死的。
他要的,就是甕中捉鱉,此刻,外麵警方的圍堵,雖然形式緊迫,但,便成全了這一甕中捉鱉。
帶著嘍囉奔到那邊,已然聽到,有慘叫聲傳來,當然,這些慘叫聲,是來自他的手下。
他一直都知道蕭奕瀚身手不錯,雖然,他們五年前曾有過一次不成功的合作,一方麵是他想試探蕭奕瀚,另一方麵,當時那個叫獵鷹的神秘人將金三角弄得人心惶惶。
此刻,虎哥順著聲音奔到那邊,但隻站在二樓的樓道那,並不下去。
居高臨下地望去,蕭奕瀚妥帖地護著藍汐,已經放倒了先行的幾名手下。
“嗬嗬。”虎哥輕輕擊掌,“蕭總真是厲害,可惜,這樣的身手,不能為我所用,真是太可惜了。”
蕭奕瀚的唇邊勾起凜冽的弧度,“打開這扇門!”
“這扇門是用木板封死的,要打開,恐怕是頗費力氣,倒不如,我直接送蕭總一程,還快點。”虎哥意有所指。
隨著這次的意有所指,虎哥的手中驚現一把手槍,在這一刻,瞄準了蕭奕瀚,黑洞洞的槍口上,裝著消音器,可,即便裝了消音器,在此刻,恐怕仍是沒有用的。
蕭奕瀚的手輕輕拉開風衣,但見,他的身上竟然綁著無數的炸藥,這一舉,無疑是自取滅亡的舉動。
若不是藍汐這個傻女人執意跟在他的身邊,他是根本不會拉開風衣。
是的,今天到這,他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在他死後,會有一封他的自白書發出,到那時,蕭婭犯下的,頂多是意圖謀殺罪,再不會牽涉進偷運違禁品中。
畢竟,都怪他這個哥哥,沒有照顧好妹妹,他不希望蕭婭一錯再錯到沒有辦法回頭的地步,反正,他已經死了,死後頂下所有的罪,即便對不起獵鷹當年的救命之恩,他也顧不得了,他能替獵鷹做的隻有那麼多。
是的,獵鷹曾是他的兄弟,國際刑警,因為生意上的關係,六年前為保護他而死,之後,他便以獵鷹的身份活下去,擔負起他的使命。
可,終究事與願違,一如,所有的事,都因為意外的變數所改變,一如藍汐的執意不肯離去,使得此刻反成了他的顧慮。
這層顧慮,自然不會讓精明的虎哥錯過。
“嗬嗬,蕭總果然是有備而來,但,這些準備,現在,由於藍小姐的緣故,應該有所改變了吧?”虎哥的目光犀利地移向藍汐,“我的命不過是條爛命,反正金三角的大哥大,有的是候選人,隻是,蕭總真舍得藍小姐為了我這條爛命一並賠進去嗎?如果蕭總舍不得,我勸蕭總,還是解下這些東西,至少上路時,不會連累到藍小姐。”
藍汐的唇色是發白的,在剛剛,靠近蕭奕瀚的刹那,那風衣隨風吹起,她便察覺到了風衣底下的秘密。
於是,隻想著所謂的生死與共,在這時,卻是成了蕭奕瀚的軟肋。
即便,蕭奕瀚因為她的緣故,暫緩了同歸於盡的念頭,可,現在呢?這層暫緩,隻成了虎哥逼他自盡的契機。
也在這一刻,她的心即便哆嗦著,可,語音鎮定道,“奕瀚,你若死了,我也絕不會獨活,與其那樣,不如這樣,倒也算是痛快,至少,有虎哥陪著,黃泉路上,都不會太過清冷,不是嗎?”她的手覆住蕭奕瀚的手,絲毫不容許他解下炸藥,抬起眼睛,逼視著虎哥,和著屋外一陣緊似一陣的喇叭聲音,一字一頓的清楚明白地說,“虎哥,我想你是不舍得死的,對不對?既然歐陽睿不在,可見,你安排了另外一條生路給他,試問,一個想死的人,又怎麼會這樣瞻前顧後呢?你開魔魅,偷運違禁品,求的,無非是財,難道財失了,連命也要搭進去嗎?我不管奕瀚之前怎樣破了你的財路,可若不是你一步步緊逼,奕瀚也不會想著要同歸於盡,至於這些是非對錯,我們先不去說,我作為蕭氏實業的現任執行總裁,可以對虎哥承諾一句話,這一次,你所受的損失,我會賠三倍的金額給你,我的條件很簡單,化幹戈為玉帛,放過我和奕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能給金三角交代,我們能好好生活下去,這也算是皆大歡喜,好過在此刻,拚個魚死網破。”
這一番話,說的是在情在理的,也讓此時劍拔nu張的氣氛稍稍緩解。
虎哥絡腮胡子牽動了一下,看上去是在笑,“藍小姐果然是明白人,這番話說得確實有道理,好,但,我要四倍,這兩筆貨物的損失,加上魔魅無法繼續開業的損失都要算上去,四倍,怎樣?反正蕭氏實業家大業大,賠得起,隻是不知道,蕭總是否認同呢?”虎哥眸中精光一閃,現在,任誰都明白,先穩住麵前的兩人再說,否則,萬一真弄個同歸於盡,就得不償失了。
“虎哥,如今,我是蕭氏的執行總裁,這個決定,既然是我做出的,我一定會兌現,隻是現在,還請虎哥帶我們出去,我才能兌現這個承諾。”藍汐利落地說完。
這筆賠償款的數額無疑是巨大的,但,這一切,是她應允的,和蕭奕瀚無關。
哪怕,為了這個抉擇,被董事會日後罷免,她也認了。
所以,攔住蕭奕瀚麵前,她隻清楚地說完這句。
“好說。”虎哥眼珠子一轉,“還請蕭總、藍小姐移步到這裏吧。”
虎哥指了下身後的樓梯,自己率先下去,藍汐的手卻是牽住蕭奕瀚的,絲毫不肯放鬆,一並走了下去。
有多久沒有這麼牽住他的手了呢?
其實,不過才短短的月餘,對她來說,卻如同過了好久好久。
現在,哪怕樓梯很陰暗,哪怕耳邊是那些喇叭緊迫的聲音,可,她的手牽住他的,掌心熨帖在他的手背上,心底是安然的。
這樣安然的感覺,隻源於,他在她的身旁。
她的手稍稍加重相握的力度,因為,生怕,在下一秒,他又會不見。
她不要再這樣一個人走下去,無論怎樣,她這一次,不會再鬆開他的手。
虎哥帶他們前往的是地下室,在那裏,早有一個挖好的通道。
“就這了。”虎哥依舊在笑,可是這樣的笑意,看上去是滲人的。
虎哥很快回身走了下去,接著,旁邊的嘍囉們讓出一條路,示意蕭奕瀚和藍汐跟上。
通道很狹長,由於匆匆挖出來,是沒有任何照明設施的,也沒有高度,十分矮,僅容一人躬身通過。
一路走過去,和彼時在金三角的山洞是相似的。
隻是,那時,陪在她身邊的是歐陽睿。
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蕭奕瀚。
這兩個男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而縱然,陪同的人不同,有些感覺卻是相似的,在地下通道走了一段路後,她的胸口能感覺到窒悶,而他已稍稍放緩了步子,反手牽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去。
真的越來越悶,可,她深知目前的不安全,她不知道警方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但,若讓警方緝捕到,虎哥定會選擇更為絕決的方式,到那時,恐怕,便是玉碎瓦不全的時分。
不到最後的時分,她不要蕭奕瀚有事。
也不管蕭奕瀚的言辭怎樣寡情,她知道,他是在意她的。
否則不會在這樣的時分,仍細心的察覺到她的不適,仍放緩了步子,這樣的舉止,不會有假。
哪怕,在那次海嘯來襲之前,他對她也是那樣的寡情,但,其後的種種,隻說明了他另一種方式的成全……將自己置身在危險邊緣,部署好她和想想的優渥無慮的生活。
這個男人,是口硬心軟的典型。
另一隻手捂住胸口,她努力吸著單薄的空氣,繼續快走了幾步,眼下,在抵達安全的地方之前,他不能拖後腿。
可,隻快走了這幾步,她終是知道,有時候不是堅強,就能做好一件事,因為急走,她的胸悶得一口氣提不上來,險些就要閉過氣去。
也在這時,他終於放緩了步子,不容分說的,將她的手一拉,就勢背上,躬彎著身體朝外走去。
在這樣矮的通道內,要把身子躬的很低,才可能這樣背著她,不讓她被上麵的牆壁撞到,但這樣,無疑加重了身體的負擔,尤其,對蕭奕瀚這樣高挑修長的身形來說,更是種考驗,甚至,該說是種折磨。
但,蕭奕瀚就這樣佝僂著背,不容她反抗地緊按住她的腿,背著她,向前走去。
她伏在他的背上,因為窒息的感覺,她再沒有更多的力氣反抗,隻趴在那,貼近他的身體,盡量讓他不用顧及她,把背彎的更下,也由於這樣的貼近,能聽到他的胸腔內,仿似發出輕輕的嘯音,或者說是竭力壓抑的輕咳。
她不知道怎樣做才能減輕他的難受,除了盡量貼近他,將手撐住他的肩膀,帶把力之外,僅能祈禱地道快快走完。
除此之外,胸口再悶,卻都是不能顯露出半分來,因為,不想讓他擔心。
在她的胸口憋悶到頭重重地垂下,意識開始模糊時,眼前亮光一閃,終是走出了地道。
她能感覺到,他的步子加快,這份加快,讓她很快能呼吸到一口新鮮的空氣,那些許的空氣順著山野特有的清新,滌進她的鼻中,隻讓她的窒息,在幾秒鍾內緩和過來。
緩和過來的同時,他放下她,她看到,他們身處後山的一處峭壁下,虎哥就站在峭壁的那端,朝著他們,笑的有些陰晴不定,“好了,這裏下去,就能坐上快艇離開,我安排了弟兄在大宅和那幫條子周旋,一時半會,想必是不會搜到這的,利用這段時間,藍小姐,恐怕我們還得先簽個協議,以免到時候我退回金三角,藍小姐又翻臉不認人,就不好了。”
藍汐緩過一口氣,頷首,虎哥指了指靠近他的一處陡峭的山石,然後一旁有嘍囉識眼色地遞上紙筆,示意藍汐過去。
在這一刻,蕭奕瀚的手鬆開藍汐的手,鬆開的刹那,藍汐的手是清冷的,在指尖想離的刹那,她的手下意識地緊了一緊,能握住的,卻僅是一手清冷的空氣,在這份清冷中,她朝虎哥走去。
走到虎哥跟前的刹那,虎哥親自遞給她一支筆,在遞給她這支筆時,她敏銳地感覺到,虎哥手勢的變動,借著遞筆,實際則是想鉗製住她的手腕,她反應迅速地朝後避開,與此同時,下意識回身望向蕭奕瀚,但見,兩名嘍囉果然是不懷好意地正從蕭奕瀚身後的陡坡下冒出腦袋,手裏拿著鉤子,正探向蕭奕瀚的腳,預備將他拉落山崖。
這處山崖很是陡峭,這麼摔落下去,性命堪憂。
但,或許,虎哥要的遠不是如此。
“奕瀚!”
她大叫,撕心裂肺。
待蕭奕瀚察覺到不對勁時,隻來得及踢落其中一人,而另一個嘍囉則迅捷地用鉤子套住他的腳,使力一拉,蕭奕瀚便向山下墜去。
墜去的刹那,他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帶著不舍和欣慰,甚至,嘴角還含著笑。
他又要拋下她了嗎?
不!
藍汐瘋狂地掙開虎哥的鉗製,沒有任何猶豫地也朝山崖下撲去。
這輩子,從她決定接受他的那天開始,就再不會後悔追隨他的步子,最怕的不過是,他用舍身來成全。
或許,她曾經對歐陽睿動心過,可現在,她愛他,愛的是他呀!
她不怕高了,也不會怕任何事,因為他說過,有他在,什麼都不用怕。
由於,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的身子很快就跟上蕭奕瀚的墜速,電光火石的刹那,她的手朝下,用力地抱住蕭奕瀚,也在這一秒,槍聲憑空響起,消音器的作用,使得這一聲槍響不是很大。
而男子嘶啞的喊聲越過了這聲沉悶的槍響,“藍汐!”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旋即響起。
嘶啞的喊聲來自於歐陽睿,匆匆趕回到這裏的他,隻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隨著爆炸聲,一並被濃煙吞噬,消失在峭壁下。
什麼都沒有了,空氣中,除了火藥味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藍汐……”奔到山崖旁的他,隻喊出這一句,目可及處,除了濃煙和huo藥之外,再沒有其他……
“都不許動!舉起手來!”不多時,一眾荷槍實彈的警察從通道內奔出,迅速朝四周散開。
虎哥臉色慘白,頓覺不妙,這才明白,自己千算萬算,疏忽了蕭奕瀚身上可能帶著定位裝置。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死裏逃生的戲碼經曆多了,誰死誰活還不一定!
他大手一揮,誓死愚忠的嘍囉們蜂擁而上,看來,一場惡戰再所難免……
醫院。
一束美麗的粉色玫瑰拿在司瑾宇的手中,今天的人,氣色是不錯的。
離開了司氏企業,沒有經濟來源的他,生活開始變得很忙碌,這份忙碌,很是讓人充實。
即便,不能常常陪在辛初晴的床前,可這份不能常陪,僅是每天早上九點半到十一點半,每天下午的一點到三點,其他的時間,他都仍能陪在她的床邊,陪她說說話,再替她按摩一下。
今天,同樣不例外,在收市的時候,他買了新鮮的玫瑰,替換掉昨天的薰衣草,放到她床前的花瓶中。
馨香的味道彌漫在病房中,他坐到她的床前,照例開始他的碎碎念,“今天我的成績可是不錯呢,如果每天都這麼好,我估計,再做一年,哪怕不出去奮鬥,也夠花一輩子了。”
他的手輕柔地抬起她的手,以適中力度給她做著按摩,她的手是溫熱的,這份溫熱,在他的按摩下,漸漸轉得更熱。
“不過,作為一個男人,我肯定不能這麼懶惰,所以,我還是會努力工作的,初晴,能聞到玫瑰的香味嗎?真的很好聞,我每天都會給你換不同的花,直到你醒來,隻看哪種是屬於你的幸運花。”
按摩好她的手和雙臂,他的手移到她的腿際,手勢熟稔地為她舒緩起腿部的肌肉。
“初晴……”
他還要繼續說話,卻在這時,一道脆生生的女聲橫刺裏穿了過來。
“真看不出,你不止傻,還這麼婆婆媽媽。”
來的,恰是關悅。
今天的她,穿著風格依舊十分個性,帶的金屬飾品,隨著她的走動,發出清脆的回音。
“你來做什麼?”司瑾宇不悅,門口明明有保鏢守著,不知道這位大小姐,這次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保鏢不出聲,就進來。
“我來做什麼,我當然來找你啊!”關悅也不生氣,微微一笑。
“出去。”司瑾宇更加不悅,本以為解決了這件棘手的問題,但看來,顯然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千金大小姐的通病。
“偏不,你現在倒好,拍拍屁股一抹幹淨的走人,我倒好,被大哥威脅,我們本來是同一戰線的,有福同享有禍同當,我看你現在不是司氏企業的太子爺,我倒確實會考慮一下你呢,你不知道,我很不喜歡太子爺的,既然你沒錢了,自然風流的本性就會收斂,所以值得本小姐考慮。”
關悅小嘴一撅,越說越沒邊際,司瑾宇的臉也越聽越黑,不得不放下替辛初晴舒緩腿部肌肉的動作,起身準備哄人。
但,關悅卻是輕巧巧地避過,反是繞到辛初晴的床頭,“那個啥,不是我要搶他哦,是你一直不醒,這麼好的男人再陪著你,可越來越變得憨傻了,所以呢,本小姐大發善心,終於決定一件事,解救他,也算是超脫你吧,反正,你一沒我漂亮,二沒我有家世,所以,你輸得心服口服,是不是?”
“關悅!”
司瑾宇自認是個不會對女人動粗的男人,此刻,他隻想將關悅扔出窗外。
可,關悅是靈活的,隻彎下身子,從床底下鑽到床的對麵,衝司瑾宇做了個鬼臉,“那個啥,我隻是說了實話,你何必這麼生氣呢?真是沒君子風度,不過,我不介意以後慢慢調教你!”
關悅嘟嘟囔囔地繼續說著,緊跟著,她的目光飄向床上的女子,“那個,你繼續慢慢躺著,我該說的反正已經說了,你這麼躺下去,肌肉萎縮,臉色也會越來越難看,所以,你要快點醒啊,我不過是實話實話,你看他就這麼激動,說到底啊,他還是心胸狹窄,好了好了,我走我走!”
關悅嚷嚷著,看到司瑾宇已然喊來了失職的保鏢,準備把她架出去。
也在這時,她能看到床上的女子,手指明顯地動了一動,這一動是那麼明顯,包括連氣急的司瑾宇都順著關悅微笑地手勢,一並看到。
初晴……
爬滿白色玫瑰的柵欄中,矗立著一棟精致的別墅。
這樣的別墅,在H市這個寸土成金的地方,價格已是不菲,更何況,這裏雖然不算地處鬧市區,卻是別有綠水環繞的幽靜。
所以,別墅的擁有者,顯而易見,身份的不凡。
現在,在這幽靜的氛圍中,能聽到男子低低的咳嗽聲,循聲望去,蕭奕瀚正坐在白玫瑰旁的走廊上,靜靜等著什麼。
不知是花蔭的作用,還是其他什麼,他的氣色看起來是不好的。
而很快,靠近他的那扇門被打開,一位醫生走了出來,這位醫生正是醫學界聞名遐邇的,著名外科大夫MR。k。
“蕭先生。”MR。k微微俯身,接著道,“藍小姐的子彈已被取出,所幸隻傷到了腿部,休息一段時間就能複原,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謝謝。”蕭奕瀚的語調在這時卻做不到素來有的淡然。
記憶中的那一幕依舊那麼清晰,怎麼能淡然呢?
在他墜落懸崖的刹那,藍汐飛身撲來,隻替他擋去了那顆子彈。
倘若他被子彈擊中,後果怎樣,是顯而易見的。
從他為了替獵鷹完成使命,從他來見虎哥,就清楚,他自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
在這之前,哪怕生命即將終止,他始終希望,在那之前,他能給他的女人,他的孩子留下些什麼,也為他們今後的衣食無憂部署好一切。
但,他的部署,再次地失效。
自從碰到她之後,他的部署,就屢次地失效,因為有了顧忌,所以,不再無堅不摧。
“蕭先生,這裏風大,對您的身體不好,您的身體,其實還是需要盡快……”MR。K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嗎?”他沒有讓MR。K繼續說下去。
原來這個男人不顧自己的身體,坐在風口處,竟是等待手術結束後,能進去看那位女子。
MR。K隻能很快地回答,“手術已經結束,當然可以。”
MR。k認識蕭奕瀚的時間不算短,隻是,對這個男人,卻有太多看不透的地方。
但,若真的那麼容易讓他們看透,那,也就不是蕭奕瀚了。
而現在,這個男人就像最普通的男子一樣,淡然的臉上,除了擔心之外,便是焦灼的,在這樣的神色交替中,他走進房間。
縱使僅是普通的別墅,裏麵臨時搭起來的設施卻能媲美國內一流的外科手術室。
藍汐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許蒼白,所幸,這一次,沒有歐陽睿,MR。k對手術中的輸血都做足了準備。
蕭奕瀚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護士手腳麻利地在旁邊做著收尾的工作。
周遭看上去,有些淩亂,隻是,這樣淩亂的環境中,他起伏的心境開始慢慢平和。
就這樣看著她,峭壁下的死裏逃生,一一在眼前映現,但,卻不會再擾亂他的心境。
如果不是,在洞穴中,他生怕虎哥使詐,傷到她,事先用控製器將炸藥關闔,並在墜落下峭壁,用那條銀鏈勾進峭壁中,順勢接住她的身體,旋即引爆炸藥,利用煙霧彌漫的瞬間,避進峭壁的凹進處。
如果不是,出於對於她的顧及,炸藥威力的huo藥量是減少的,這樣,萬一她不願徹底離開,他隻需靠近虎哥,引爆炸藥都不會誤傷到她,而虎哥的嘍囉群龍無首之際,他留下的一撥保鏢能護她周全。
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幸虧這兩個因素,使得在爆炸時,看似奇跡地撿回她和他的命。
在警方根據他身上的定位儀,不管老宅偽裝出來的僵持,迅速搜山時,他則用風衣捂住她受傷的背部,迅速召喚保鏢,在保鏢的掩護下從早前探索出來的另一條捷徑撤離。
但,在那之前的部署,是出了變數的。
也是這樣的變數,他竟是沒有辦法去下赴死的決心。
第一次,他害怕起死亡,開始貪戀多一秒的生,隻因為,眼前的女子!
而這個女子為了他跳下山崖,其實,也是為他去擋那一顆子彈。
因為在女子的眼中,並不知道,炸藥的裝置已經關闔了。
藍汐……他總想護全的女子,卻反是一次次的由於他,陷入險境中。
至於他呢?
這一次,是月餘來,第二次,險中逃生了。
前一次,是在海嘯中,彼時,當他的力氣再撐不住,被海浪卷走時,耳邊回蕩的,僅是想想的嚎哭聲。
那哭聲,讓他在駭浪中,都沒有放棄遊回去的念頭,也是那樣的念頭,支撐著他在力氣殆盡時,都隻死死抓住一塊木板,直到,再支持不住,暈厥過去。
靠著那塊木板,昏迷的他被卷到一處淺灘上,接著,被兩個趁海嘯退去,到淺灘上來撿魚的老人所救。
等到他醒來,已經是三日之後,也在那時,他決定退到暗處。
而在這之前,他已逐步摸清了虎哥的走貨渠道,並且掌握了大量虎哥犯罪的證據。
藉此,隻將虎哥試圖運輸的貨物渠道通知警方,一一殲滅後,徹底除去虎哥擴大魔魅的意圖,而虎哥在警方緝捕的壓力下,必會轉向其他地方求助,到那時,他們再順藤摸瓜,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蕭婭在虎哥遊說下的忽然涉入,讓他對這個妹妹是痛心且無奈的。
最終,即便抓住了虎哥和其他的毒梟,對於蕭婭彼時犯下的命案,都沒有辦法化去。
彼時,在他察覺到蕭婭試圖對藍汐下手時,再怎樣,他沒有辦法坐視不理,在確定歐陽睿的車子駛入公寓後,終是通知虎哥的人去處理,那是唯一的下策。
畢竟,虎哥要的是歐陽睿的平安,而他同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蕭婭錯下去。
隻可惜,在那之前,蕭婭的設計,竟是把歐陽哲都設計了進去,這點是他無法預知的。
他之所以清楚藍汐的一舉一動,僅是由於,那台他留給藍汐的筆記本電腦裏,裝著隱形的攝像頭。
這個小女人,在他不在的那段日子,保持著昔日的一些習慣,比如,不太喜歡關電腦,在下班時,會把筆記本帶回家處理公務,也使得通過那台筆記本,在這段日子,仿佛,她仍在他的眼前,不曾遠離。
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舉一動,包括……
人前的,強作鎮靜。
沒人的時候,她眼底的悲涼。
工作忙到一個節點,她倦倦睡去的樣子。
和想想在一起時,那在笑容之外的哀愁。
歐陽睿癮念發作,她的……
不再想下去,因為就在這時,她的身子稍動了一動,接著,她的眼睛很快睜開,明明麻藥還沒過去,她的蘇醒卻是快於常人的。
因為心裏的記掛。
這一刻,她的目光在搜索著什麼,隻是,這份搜索帶著些許的小心翼翼,似乎是下意識回避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然後會產生的失望。
隻是,再如何小心翼翼,她的視線終究還是移到了他的這一側。
看著他坐在她的身旁,她的神情再無法平靜,但,剛剛動過手術的她,連話語都是斷續的,“奕……”
“嗯。”他僅是淡漠地應了一聲,“想想也沒事,等你傷口愈合了,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奕瀚……”這一句話,她終於說的連貫,顯見蓄了力氣,她的手指也稍稍動了一動,想是要抓住什麼,隻是,他本來靠近她的手臂,也在這時,僅與她的指尖相錯離開。
“我還有事。”沒有任何感情的說完這句話,他起身,朝外走去。
他走的很快,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她失望的目光,也不敢去看,她的手無力地垂下。
在走出房間時,MR。K正準備了給藍汐換的吊水,帶著護士走過來,看到他的神色,才要說什麼,卻被他阻住,隻在護士拿著吊水走進房間,MR。K另跟著蕭奕瀚走到開滿白玫瑰的院落中,“蕭先生,你的氣色越來越不好,需不需要我給您再開些藥?”
“不必了。”也在這時,他才壓抑地輕咳了幾聲。
看著眼前的那些白玫瑰,這些白玫瑰從五年前開始綻放在每一處,他名下表麵或者暗處的宅邸中,成為唯一一種點綴的花卉,她喜歡百合,可他卻覺得她卻像白玫瑰一樣純潔無暇。
“蕭先生,那我先進去了。”MR。K看著蕭奕瀚的神色,沒有再說更多的話。
而蕭奕瀚隻站在那,他的手撫過白玫瑰的花瓣,就好像撫到的,是她的臉頰一般。
也在這時,護士卻急急地衝出來,“蕭先生,藍小姐把吊水的針都拔出來了,您最好快過去看看!”
他的手驟然收回,匆匆走回剛才的房中,藍汐果然已經拔去手上的吊針,由於拔得迅猛,能看到針尖上還帶出來些許的血,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她不是任性的女子,這樣的舉止,放在以往,是她斷然不會去做的,可,今天,做出這樣的舉止,或許為的,僅是要他回來。
是怕他在她醒後,又繼續去做什麼永不回頭的事嗎?
而他確實準備去做一些事,一些不會因為這一次的變故所改變,卻必須要去解決的事。
“別去……”她的聲音是虛弱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才說出這一句話,而她的目光,近乎哀求地看著他,因為手術淩亂的發絲拂在她的臉頰旁,這樣的她,是讓人不忍的。
可,如此下去,難道,對她就不是一種殘忍?
“藍汐,你這樣的舉止很幼稚,也沒有任何意義,不管我留下來或者離開,藍汐,在你心裏,其實一直有的,並不是我,不是嗎?所以,我對你的感情不純粹,倒也是種扯平。”
直接挑明出這句話,他能看到她的臉色愈發的蒼白,隨著他下一句話的說出,她的目光終是帶著疼痛移往別處。
“那台筆記本上,有隱蔽的攝像頭,所以,你做什麼,我都看得到……”
她做什麼,他都看得到。
所以,她照顧歐陽睿,他都看到了?
那樣的舉止,落在他的眼中,又能怎麼想呢?
想反咬住自己的嘴唇,可,這時的她,連這樣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隻能看著他示意護士給她重新把針紮進靜脈,接著,看他消失於她的視線中。
為什麼,每一步她做的,看上去,都是一種錯誤呢?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回避她的心呢?
她該怎麼做,才能不讓這個男人去決絕地做一些事?
她隻是不想讓他出事,隻是,想在這輩子自私一下,去抓住他的手,哪怕就這樣平平安安活到老,都是種幸福啊……
除了海風的瀟瀟聲,其他的聲音都再聽不到了,包括那些連綿不斷的警笛都再聽不真切。
趁著夜色正濃,幾艘快艇正在飛快地駛離。
歐陽睿坐在快艇上,手腳被反綁住,看上去是被挾持,實際,該是怕他反抗加輕生吧?
剛剛,藍汐從山崖的墜落的情形,隻反複地浮現在他眼前,那一刻,身體裏無論是感情,或者是力氣,都被抽離,剩下的,便僅是歸於虛無的疼痛。
意識迷茫的情況下,他被虎哥當做人質挾持,逼退了警方,於混亂中乘快艇逃了出去。
“咳咳……快把這個喝了!”耳邊傳來虎哥的聲音,受傷的他端著一杯血紅色的液體,遞到歐陽睿的唇邊。
歐陽睿卻依舊坐在那紋絲不動。
“咳咳,再不喝,你的癮念馬上就要犯了,喝下它,你可以徹底擺脫那些癮念。”
虎哥並不計較歐陽睿此時的不理會,隻把手上的液體再次朝他的唇邊移了移。
也在這時,後麵有另一艘快艇很快地跟了上來,但,虎哥並不驚慌,其他幾艘快艇也主動讓開道路,讓其過來,顯見也是虎哥的手下。
那艘快艇很快和虎哥的這艘並行,快艇那端有嘍囉想要回報什麼,但,因為歐陽睿在虎哥身旁,那嘍囉顯然有些許的忌諱。
“說!”虎哥卻是打破了嘍囉的猶豫。
“虎哥,兄弟們去山下搜了,沒發現任何蹤跡,隻有炸藥的碎屑。”嘍囉稟告說。
蕭奕瀚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在一場爆炸中呢?僅可能是一出極其危險的金蟬脫殼。
可,剛剛,連虎哥都被驚駭的沒有繼續去顧及蕭奕瀚的下落。
驚駭他的,不是那場爆炸,而是在爆炸之後,歐陽睿緊跟著也要跳下去。
縱然,歐陽睿的跳,和那名女子有著明顯的不同,那名女子一跳,帶著的,隻是同生共死的決心。
歐陽睿拿一跳卻是還試圖去救那名女子。
若不是他死死拖住,恐怕,琳琅的這個兒子,如今早就不在了。
那麼高的地方跌下去,即便沒有炸藥的威懾,下場都不容樂觀,也隻讓他再次確定了,歐陽睿對那名女子的感情之深。
倘若不是深愛產生的牽念,不會連他那麼重的擊暈,都因著一份牽念,能很快醒轉過來。
一如,現在,人是救住了,卻隻剩下一個失魂落魄的軀殼,連他將他當做人質和警方周旋,他都一點也不反抗,而此刻,他特意召了嘍囉過來,其實也是種下策。
畢竟他是琳琅的兒子,繼承了母親的聰穎。
“那樣大的爆炸聲,早吸引了警方,你的手下怎麼還敢在下麵搜尋?”歐陽睿隻冷冷地甩出這句話,但總算是說話了。
“嗬嗬,快把這喝了,放心,蕭奕瀚為了那個女人都不會死,也不會舍得那個女人死,你如果死了,到下麵,也是一個人!我了解蕭奕瀚,這個男人雖然冷漠狠辣,但,因為有了顧及,在這樣的時刻,會更珍惜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