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滿意嗎?沒關係,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的香丸鋪子已經準備好了,明日我帶你過去瞧瞧。”
這可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可是季霏倌很快就想到一件事,笑容瞬間轉為狐疑,“為何我的鋪子好了,你卻比我還早知道?”
因為管事是他給的嘛!但這話左孝佟可不敢脫口而出,還是搬出最後的法寶,將她推到左側的幾案後麵坐下,自己則坐到右邊的幾案後麵。
“這會兒又想做什麼?”
“別急,你很快就知道了。”他向侍立在入口的長茗點了點頭。
長茗轉身從左青手上接過一把七弦琴,將七弦琴送上左孝佟前麵的幾案。
這太不可思議了,季霏倌兩眼瞪得像銅鈴似的。“你……會彈琴?”
左孝佟微微揚起下巴,“你不會以為我是武夫,認為我不會彈琴吧。”
“倒也不是,不過……”除了兩人私下的時候,他總是給人一種冷淡的距離感,她很難想象他詩情畫意的樣子……好吧,這是偏見,沒有規定音樂家必須長什麼樣子,而且琴棋書畫本來就是古代傳統文人所推崇和必要掌握的四門藝術,他也是文人,隻是不走科舉路線,又跑去做那種武職的差事。
“總覺得這與我相距甚遠,是嗎?”她未免太小瞧他了吧。
“今日能聽夫君為我彈一曲,乃賢妻之幸。”季霏倌還是識相的趕緊轉移焦點。
不再言語,左孝佟隨意的撥弄琴弦,叮叮咚咚,顯然在尋找許久未有的熟悉感,過了一會兒,就見他神色變了,目光閃爍著熱烈纏綿的情感,接著他為她彈了一曲〈鳳求凰〉——
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唯有千裏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托鴻雁,快梢傳。
喜開封,捧玉照,細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季霏倌感覺自己的心被他的愛滿滿包覆,無論他做了什麼,至少他對她的愛是真真實實的,她應該滿足了。
季霏倌的鋪子開張了,取名“香馨閣”。因為左孝佟暗中幫忙,再加上榮清寧和齊瑩然幫忙推銷,季霏倌接到不少單子,為某些貴女設計專屬的香丸,香馨閣的知名度很快就打開來,而她也完全從紅煙和紫雲的事件中走出來。
當季霏倌忙著鋪子的事,深受打擊的輔國公夫人消停了,而老夫人朱氏顯然樂於見到某人丟臉,對她的咬牙切齒又變回笑臉。
季霏倌心想,日子說不定可以這樣平平靜靜過上幾個月,可世上最常發生的事就是突發狀況。
“不是明日才來,為何今日就跑來了?”季霏倌與鋪子的聯係全靠如葉,因此如葉每隔十日進府一趟。
如葉請如意帶著簫兒出去,如意見她神情凝重,二話不說拉著簫兒出去,季霏倌見到這種情況也知道發生大事,便放下手中的香料。
如葉喘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了,“牛大哥今日跑來找我,春香居的王婆子向夫人告狀,小姐非侯爺之女。”
根據前世來看,此事必然發生,不過應該再晚上一年,如今她嫁給左孝佟,因為左孝佟的寵愛,她在輔國公府地位很穩固,且在出嫁之前,讓姨娘將王婆子調到小廚房當差,為何王婆子還是背叛了姨娘?
“小姐,這究竟怎麼回事?”如葉聰明機靈,不難猜出此事的真實性。當然,小姐就是小姐,她不在意小姐是不是永寧侯的女兒,再說有世子爺護著,沒有人可以傷小姐一根寒毛。
她不再是前世的季霏倌,關於她的身世,她遲早得麵對,如今不過是提早而已。
“王婆子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去找嫡母告狀,知道原因嗎?”
“牛大哥不是很確定,但牛大哥提起一件事——如蘋姐姐認了王婆子當幹娘。”
“什麼?”
“我也嚇了一跳,牛大哥還說,如蘋姐姐認了王婆子當幹娘不久之後,王婆子就跑去夫人那兒告狀。”
季霏倌失聲一笑,天意嗎?她不得不將如蘋留在姨娘身邊,沒想到因此讓如蘋從王婆子那兒得知她的身世,藉此捅她一刀……
無論如蘋是先發現她的身世,再認幹娘,或是先認幹娘再發現她的身世,總之,如蘋成了今世揭發她身世的禍首。
“王婆子憑什麼認定我非侯爺的孩子?”
“她說,親眼見到姨娘的奶嬤嬤抱著一個死去的嬰孩葬在宜津城外的山坡上,奶嬤嬤在墓前哭得很傷心,還叫孩子來世生在一個好人家。”
莫怪王婆子相信她非侯爺之女,若非親手埋葬的嬰孩是姨娘所生,奶嬤嬤何以哭得如此傷心?
她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再也沒有任何懷疑,她是那位官夫人的女兒。
“姨娘如何反駁?”
“咦?小姐為何知道姨娘會反駁?”
季霏倌好笑的斜睨了她一眼,“姨娘若承認了,不就等於承認將別人的孩子當成侯爺的孩子嗎?這種混淆血統的事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除非,王婆子是接生婆,而我身上有胎記可以證實她所言屬實。”
如葉恍然一悟的點點頭。“不過,姨娘隻說奶嬤嬤是幫隔壁院子的官夫人埋葬孩子,因為心疼孩子出生沒幾日就死了,才會如此傷心……總之,聽起來沒有說服力,如今府裏都在私下議論小姐非侯爺之女。”
“祖母和父親如何看待此事?”
“老夫人壓下此事,倒是侯爺偏向夫人,認為小姐非他的女兒。”
“祖母偏愛我,不管真假,我已經嫁到輔國公府,我的身分會牽動輔國公府和永寧侯府的關係,因此她必須壓下此事;至於父親,我相貌不像父親,也不像姨娘,父親對我的身世生出懷疑乃人之常情。”
頓了一下,如葉忍不住問:“小姐是不是也認為自個兒非侯爺之女?”
“是啊,因為這個。”季霏倌取出隨身荷包,掏出裏麵的墨玉葫蘆。
“這是什麼?”
“這個墨玉葫蘆還係了一對墨玉鈴鐺,姨娘將墨玉葫蘆給我,自個兒留下墨玉鈴鐺。姨娘說是外祖母留下來的遺物,可姨娘是庶女,姨娘親娘的娘家隻是普通老百姓,讀過一些書,但家中連點薄產都沒有,試問,如何能有這麼貴重的墨玉?況且姨娘還有哥哥,外祖母也應該將遺物留給舅舅,而非姨娘,不是嗎?”若非這個墨玉葫蘆,她還真難解釋何以懷疑自個兒的身世。
“我明白了,小姐就是因此懷疑自個兒的身世,從而調查當年出生諸事。”
“是啊,姨娘不可能向我坦白,我隻能暗中去調查。”
“萬一,證明小姐非侯爺之女呢?”
季霏倌戲謔的挑了挑眉,“你怕嗎?”
“小姐都不怕,我怕什麼?”
“就是啊,何必怕呢?當永寧侯的女兒也不見得多好,隻是嫁妝要吐回去,如此一來,我手上的財產隻剩下香馨閣,你可要好好經營。”
“我隻是個跑腿的。”
“你出息一點,以後跟你的牛大哥去東都開一間香馨閣,如何?”
“小姐別胡說,牛大哥和我如今是兄妹……真的嗎?小姐要讓我們去東都開香馨閣?”
如葉前一刻還又羞又惱的像個小姑娘,下一刻已經興奮的像個俠女。
“對,東都是離京城最近的大城,繁華程度不下京城,很適合開分鋪,且離京城近,方便照應。過些日子,我就讓世子爺將你的牛大哥弄出來。”
如葉激動得跪下來磕頭。
“起來,不要隨便給人磕頭,磕壞了如何是好?你努力為我掙銀子,多掙一點。”
如葉嘿嘿嘿的笑了,起身道:“沒想到小姐是個小財迷。”
“你不喜歡銀子嗎?”
略一遲疑,如葉坦白道來,“不能說不喜歡,但是又覺得夠用就好了。”
季霏倌讚賞的點點頭,“不錯,你是個心寬的。”
“小姐,這事早晚會傳出去。”如葉提醒道。
“別擔心,我會處置,倒是請牛大哥多留點心,我可不想讓永寧侯府欺上門了,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如蘋若想藉此事整死她,不會輕易罷手,接下來,勢必會再找機會興風作浪。
“我知道了,若有事,我會立刻遞消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