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縱是相見不相識(1 / 3)

我正睡時聽得外麵動靜,遂披衣起身往門外走去。卻不料身後突然被人用力一扯,我待要驚叫時,嘴巴已被人用手掌捂住。那手掌寬大,是個男子。我嚇得魂魄全無,心想自己外衣都沒有穿上,定是哪裏混進來的強盜流氓意圖不軌,於是作死掙紮,沒想到雙手卻被鉗住了,隨即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莫怕,我們不是強盜,不會傷你。”聲音倒是不急不緩,說著慢慢抓住我的手鬆開了。

彼時黑燈瞎火,來人根本無法辨清,我驚惶未定,摸黑隻見兩個黑影,竟是兩個男人。我剛張口想叫,那人又壓低聲音說:“姑娘莫叫,我們不是壞人。”說完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不知為何,我雖嚇得兩腿發軟,竟鬼使神差地沒有叫了。

院子內人聲嘈雜起來,隻聽見一人說:“我今天看見他們被人帶進來的。”然後又是有人低聲議論的聲音,似乎來了不少人。我側耳細聽,父親也迎了出去,問道:“來者何人?”隻聽一人說道:“在下監察禦史副總管張權,奉命追捕逃匿犯人。附近所有府邸都需搜查一遍。”說完不等父親回答,眾人便搜檢起來。父親大喝一聲:“且慢!”然後說道:“既然是逃犯,請張總管報上逃犯姓名,是何罪狀,否則,半夜無故私闖民宅,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那張權冷笑道:“此乃朝廷機密要犯,姓名罪狀不便告知。”父親說道:“既是如此,可有搜捕令?”那人回道:“沒有。”父親說道:“既是沒有,就請恕在下無法讓你們搜了。”那人被父親一句話噎住,半天才冷冷地道:“沈寒山,你不過是個州府訓導,從八品的小官,你也不打聽打聽監察禦史是誰,今天這房子我是搜定了,有什麼話明兒你自個找我們大人說去!大家搜!”

隻聽得眾人應了一聲,接著便是滿院子乒乓作響的聲音。

我看了看屋中那兩人,黑暗中,隻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高的身影挺拔,雖看不見樣貌,但黑暗中目光如炬。矮的身形略顯佝僂,完全分辨不出樣貌。我聽見外麵的人說他們是白天被人帶進院子,又聽那人與父親的對話,父親有明顯的包庇之意,想著不久就會搜到我的房裏,於是趕緊跑到床邊掀開幔子,輕聲說道:“到這裏。”那人會意,馬上跟另一人跳上床去,我也隨即上床躺下。

待得有人推開我的房門,掀開我的床簾時,我故意大叫了一聲。父親跑了過來,喝道:“那是我女兒的閨房,你們怎可如此造次?”

那人見我外衣尚未穿上,身上僅有單薄的睡衣,於是不便再搜尋,隻出門去了。

我見狀跑了出去,說道:“父親,倒叫他們細細搜尋才是,沒得我們到擔了不是,隻是若搜尋不出來,我倒要告他們一個私闖民宅,調戲閨閣的罪名。”

那張權聽如此說,也見全屋搜了一遍都尋不出結果,便笑道:“小姐莫怪,我們也隻是例行公事,打擾了!”說完喝令眾人趕緊離去。

那些人一走,滿院子的家人奴仆都跑了過來,拂曉忙拿了件披風給我披上。說了一句“小姐,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屋內的兩人摸黑走了出來,高的那人抱拳說道:“多謝沈先生和沈小姐搭救之恩。”父親回道:“切莫客氣。”我趁機問父親:“爹爹,他們是什麼人?”父親壓低聲音說:“宛兒,你趕緊回房,別的事情莫要理會。”又對著那兩人說道:“他們雖走,但是風聲既已泄露,難保他們別處尋不著還會折回來,你們趕緊先轉移地方吧。”那兩人應了一聲便跟隨父親走了。

我還要追上前去問個究竟,姨娘已經過來拉著我道:“大半夜的,別追著你父親問了,拂曉,幫小姐整理一下房間,陪小姐睡下吧。”拂曉也拉著我回房,我雖很不情願,無奈半夜時分,自己又衣衫不整,隻能跟隨拂曉回房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便跑去找父親,不料父親早已出門去了,直至晚間才回。這一日之間,我思前想後,疑雲重重,簡直坐立難安。在我有記憶以來,父親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顯然那兩人真的是被父親藏起來的。如果那兩人真是朝廷要犯,父親定然不會奮然包庇,但如果不是,為什麼朝廷的人要追捕他們呢?那兩人到底是什麼人?

晚飯後我和姨娘在暖閣內做針黹,沈宸則蜷在我旁邊一邊問這問那,一邊吃點心,我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忽聽得姨娘說道:“你看你的刺繡,手工粗糙,下針不勻,你平時倒是在這些地方多下功夫才是,別整天書啊字的。將來嫁了人,讓人笑話。”我看看自己手中的刺繡,再看看姨娘的手工,針針分明,栩栩如生,忍不住望了一眼姨娘,隻見她烏黑的雲髻下白皙的皮膚,可算是個美人,倒是一點看不出三十多歲的樣子,雖說她平時對我比較挑剔,但是女紅刺繡確是我望塵莫及的,隻能答應了一聲。父親這時候回來了,沈宸便撲到了父親的懷裏。我把刺繡往桌上一扔,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問道:“爹爹,你可回來了,昨晚那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